前些时回农村老家,走到庄前桥头时,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我家的小水泥船,我绕着村庄四周的河找了一遍,终未寻到,心中有种空空的失落感。
那是一条吃水量两吨的小而破的水泥船,父亲当年大概花了二百元左右从别人手上买来的,刚买来时又破又漏水,几乎不能行走,父亲花了几个早晚用水泥砂浆修修补补,使破船焕然新生,用绳索系在庄西河边码头,我们全家人一天总要跑去看它好几次,怕被人偷了,怕被风刮跑了,怕被别人家的船碰坏了,总之怕这怕那,记忆中,那时的小小水泥船对于我们家来说可娇贵呢。
那时父亲之所以省吃俭用,咬牙买下这条小破船,是因为家里儿女多,劳力少,没有船,好多生活都不方便,没买船之前,总是跟有船人家借,大多数时候人家也要用,等人家用完时,往往会误了农时。
船买回来后,被父亲修理一新,一家人看着都很激动,爱护它就像爱护我们住的房子一样。它的作用可大呢,给农田施肥用它运,收获庄稼用它运,去集镇卖肥猪买肥料用它运,一家人赶集用它,有时走亲戚也用它,那时农村没有公路,大多是泥土路,家里也没有自行车,所以走水路比走旱路方便,那时的小船就像现在的私家车一样呢,零零碎碎的物品往船仓里一放,我们便轻松地坐在船边看着河两岸的树木房舍倒流,用手掌轻轻拨动着水面,水面便荡漾着碎玉般的水花,父亲年轻时候就跟爷爷学会了撑船,父亲撑船的时候,我喜欢看着父亲那优美的下篙、送篙、起篙的动作,小小的水泥船在父亲的指挥下,迎风破浪稳稳前行。我喜欢坐船,喜欢坐父亲撑的船,每次坐都是美的享受。
我们一家人特别爱我们家的小船,但我们绝不吝啬,庄邻们有事要用船来借时,只要船闲着,父亲总会借给人家,只是有个别人家用完还回时,船往往会碰得伤痕累累,我们一家人会心疼得要命,父亲总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修护。这样的人家再来借船时,父亲就会叮嘱他们小心一点。
一直到父亲去世前,父亲每年都会对小船进行一次认真的全面的维修保养,因此小船用了多少年还如刚来我们家被父亲修复一新时那样。可父亲终未能维护保养好自己的身体,提前丢下深爱着他的一家人和他用心呵护的小船儿走了。小船儿失去了懂它爱它的主人,从此孤独的飘荡在村庄周边的小河中,父亲刚走的那段时间,我们偶尔会想起它,重新找回它,把它系在庄西河边的码头,可是时间久了便慢慢淡忘了它,终于再没有想起。
前些时回老家,忽然想起它,但已遍寻不见了,也许它已破旧不堪沉入水底,也许它已随风飘向了远方,也许有个好心人重新给了它生命,我真心祝愿它幸福的活在另一个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