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胡爷

       石胡爷,本名石杰,嘉庆年间人,世居长安北张村,耕读传家。为人刚正,办事有谋略,生性嫉恶如仇,急公近义,加之身材高大,胡须茂盛,当时人称“石胡”。

       旧时,村南头有一座老爷庙,供奉关公。庙外不远是乱葬岗,主要掩埋婴幼儿尸体,叫“死娃滩”。乡间医疗水平低下,小儿成活率不高,所以夭折较多。民俗不为小儿立坟,村民常随便挖个坑就埋了,更有甚者直接弃之荒野。

        野外,豺狼狐鼠较多,经常有啃食小儿尸体的现象。有一段时间,野兽聚集成群,祸害民间,被有心人穿凿附会就成了鬼怪之说。乡人愚昧,以讹传讹,愈演愈烈,弄得村里乌烟瘴气,人心惶惶。那时正当农忙时节,可是一到傍晚,人们就急忙回家,不再外出。即耽误农时也给日常生活造成影响。有鉴于此,石胡爷决定孤身一人,暂居老爷庙,会会这些鬼怪,以正视听。连续三天,石胡爷吃住都在老爷庙,白天就在庙周围转悠,将裸露在外的尸骸,收敛,重新埋葬;晚上则秉烛夜读。夜间,蛙鸣虫响,狼嚎狐语,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石胡爷巍然不为所动。一旦老爷庙内传出异响,石胡爷总厉声呵斥“你们都消停点!”,“人一天都忙忙乱乱的,让人睡个安生觉”等等。如是三天,老爷庙再无异声。看到石胡爷安然无事,鬼怪的说法不攻自破。加之农忙,村民也就不再乱想,生产生活恢复如初。

        石胡爷脚大。据说,曾经去咸阳赶集,途中休息,不小心把一双靴子遗失。有鞋店收购之后挂在案头,因为太大,三年都没有卖出去。最终还是石胡爷自己买了回来。人说脚大之人注定奔波,用在石胡爷身上非常恰当。

       清代的税收制度沿袭了明代一条鞭法,历经康、雍、乾三朝改革,摊丁入亩,将地、丁、赋、役统一于田亩征银。但是,实际执行各有偏差,地方官员常常巧立名目,恣意索取,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终其一朝,这种现象也没有太大改观。

        北张村自古地少人多,为了养家糊口,耕种之余,人民以造纸为生。不法官吏见猎心喜,因之乔设各种苛捐杂税。积久成弊,甚至逼得一些家庭卖房卖地、卖儿卖女,民不聊生。

        石胡爷义愤填膺,一怒之下将相关官吏告到县衙。古时候民告官是非常困难的,官吏之间利益捆绑,一黑俱黑,况且又涉及到国家税收制度,所以就形成了“无人愿办,无人敢办,无人能办”的局面。久候无果,加之官吏仍不知收敛。石胡爷毅然重新整理文书,将官吏连带县衙告至西安府,结果可想而知,仍然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有人劝石胡爷就此放弃,以免惹祸上身。石胡爷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为民请命,吾犹未悔也!”

        即不愿向贪官污吏低头,更不愿做事有始无终,石胡爷决定继续上告。出发之前他多次拜会社会贤达咨询请教,同时邀请地方士绅参与联署,另成一状,递交给陕西巡抚衙门。又是一等数月。机缘巧合之下,经有识之士点拨,抓大放小——以人民福祉、社会安定为主,对其他枝节予以放弃。结果立竿见影,巡抚衙门马上召集各方协商,达成共识,允许特殊地方以当地实际情况变通缴纳征银。当时北张村家家养马,于是就同意让北张村用“以马折银”的形式缴纳征银,时称“告银买马”。事件前后历时三年多,其间种种辛酸、种种磨难,不是身强意坚的人根本坚持不下来!不管当时官员是否将税银和马政和了稀泥,但是,“以马折银”的形式确实大大减轻了村民的税赋负担。十里八乡联名送去功德牌匾,石胡爷称德薄不受,最后悬挂在村里老君庙正殿。解放后,破四旧,遗失。

        嘉庆十九年,北张村村民与阿迪村村民因文王灵台争地闹出人命。北张村民将阿底村童氏三人告上县衙,败诉。北张村民不服告至西安府,再败。无奈之下,向石胡爷哭诉,寻求帮助。石胡爷听完事情原委,没做任何承诺,只是一直安慰村民,劝其回家。第二天,石胡爷以普通香客身份到文王灵台祭拜,并与寺中老僧攀谈,了解文王灵台变迁历史,誊录相关碑文记载;实地考察收集建设规划、田亩归属、界线等基础资料。另外,又去了阿底村,观其风俗,进而了解童氏三人风评及田亩来历故事。回家后,石胡爷让人叫来本村村民,告诉他们说:“民间争勇斗狠,孰是孰非,官家自有定论,这是私事;你们两家迄今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只因前提不清,童家是否侵占文王灵台田亩,这是公事;公事我来办,私事我不便参与。”于是,石胡爷联合乡绅上诉巡抚衙门,要求官府出面清查文王灵台田亩。嘉庆二十年,巡抚衙门复核宣判童氏三人侵占文王灵台田地八亩一分零,着令退还。嘉庆二十年七月七地万人乡约,二十二年三月立碑刊载。原碑遗失,北张村民有碑文拓本。

        石胡爷一生耕读不辍,七十多岁仍然和儿孙们一起从事农业劳动。一天,正和儿孙在场上扬麦,忽然刮起了一阵邪风,大夏天居然吹的人遍体生寒。石胡爷顿感不适,招呼儿孙说:“我可能要走了,回家,给我收拾后事。”儿孙连忙将石胡爷抬回家,沐浴更衣,收拾停当,石胡爷遂溘然仙逝。

        石胡爷以中人之资,屡屡为民请命,做到了大部分人想做却没能去做的事。除了时势引导之外,更与其自身的气质秉性、价值观息息相关。北宋大儒横渠先生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人生于世,能做到一点一滴,已称得上生而无憾。世事艰难,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为人不可虎头蛇尾,做事不可有始无终。切记!切记!往贤虽已去,来者犹可追,后来者,可不勉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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