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爷
初见太姥爷的人,都有点儿怵他,我也不例外,而且一直认为,怕他,就是因为他那双布满血丝的大牛眼晴。
虽然我从小孩子长成了大姑娘,可是太姥爷似乎十几年都是老样子,一直没变:因为年龄大了,嘴里仅剩的几颗牙齿还在寂寞的坚守岗位,两唇要用力才能把嘴闭紧,所以嘴四周是一圈细密的皱纹,本来就黑瘦的脸上,两腮和嘴凹进去,颧骨显得更高,下巴也更突出了。清楚的记得:冬天,太姥爷总是穿一身黑色棉衣棉裤,裤脚还要扎紧腿带子,不离手的是一个棕色小玻璃瓶,听说瓶子里装的是鼻烟,据说太姥爷早年闯过关东,曾做过多年的大掌柜,所以还是比较讲究的,那时候鼻烟不好买,好像是托人从市里买回来的,而且屋里的桌子上永远摆着个塘瓷大茶缸,茶缸内壁满是黑黑的茶垢,早已不见了白的底色。没有什么名茶叶,好茶叶,但茶缸里通常是沏满了茶水,上面漂浮着好多的茶叶沫子。太姥爷虽然年龄大了,但是一顿饭仍可吃一小盆红烧肉,却从未得过脑血栓,这每天的一大缸茶应该是功不可没的。
姥姥屋前就是大菜园,外面用玉米秸夹好了栅栏,到了夏天里面满是黄瓜西红柿各种菜,但我住姥姥家从不进园子,因为菜是舅舅和妗子种的,而姥姥和他们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我从不惹人嫌的去摘菜。
中午,躺在炕上,迷迷糊糊地听到仿佛有人叫我,再听听,是太姥爷的声音,我赶紧出去。隔着栅栏,看到他用衣服兜了几个西红柿,手上还拿着两根顶花带刺的小黄瓜,因为年龄大了,手不能控制地哆嗦着,他把菜从栅栏里一个一个递给我,小声说:“赶紧拿屋吃。”我不多说什么,接过来,飞快地跑进屋子。
到了屋,我心里莫名着,有难过,也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