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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田豆豆看到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看到了熟悉的妈妈熟悉的家。她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当她再次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确信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神奇很逼真的梦。
吃早餐的时候，田豆豆对牛小丽说：“妈妈，我见到丑小鸭了。”
牛小丽笑着说：“是吗？长什么样啊？”
“就跟书里画的一样。”
“哦。”
“你不觉得奇怪吗？”田豆豆拉住牛小丽的衣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有什么奇怪的？”牛小丽反问道。
好像也是。田豆豆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是呀，再真实再惊险也不过是一个梦而已，自己怎么可能出现在丑小鸭的身边？！
田豆豆甩甩头，想甩掉一直缠绕在脑海里的画面。她脱下自己的睡衣，换上校服。
“妈妈！你看！”正在厨房洗碗的牛小丽忽然听到女儿的一声惊叫。
“怎么了？”牛小丽甩甩手上的水，快步走到田豆豆的房间。
田豆豆手指着脚踝，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叫道：“妈妈，你看，我这里有伤！”
牛小丽看到女儿的左脚踝上果然有一道划痕，还有淡淡的血迹。她不禁嗔怪道：“你可真是的，被划伤了还这么兴奋！”
“妈妈，是被树枝划伤的！”
“嗯，下次小心点儿。”牛小丽看了一下伤口，轻轻地朝伤口吹了一口气，叮嘱道。
“妈妈，是在丹麦的一片小树林里被划伤的！妈妈，你知道的，安徒生，丹麦，丑小鸭在那。”田豆豆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兴奋。
“好了，别闹了，赶紧穿好衣服，要迟到啦！”牛小丽帮田豆豆整理了一下衣领，露出一种听“傻孩子说傻话”的神情。
“妈妈，是真的！我没骗你！”田豆豆没有得到妈妈的热烈反应，有些小失望。但她没打算放弃，继续比划着说：“我真的见到丑小鸭了，我本来想救它，却被一条大猎狗给扑倒了！那条猎狗好高好大，这么高……”
“晚上回来再听你的神奇故事，现在真的要迟到了，三、二……”牛小丽扬起手上的手机，开始倒数。田豆豆望了妈妈一眼，立刻闭上嘴巴，冲到客厅穿上鞋子，背上书包冲出家门，她知道这个时候再多说一个字都会被妈妈狠狠地数落一番。唉，大人的世界都被工作和家务充满了，哪里还会有丑小鸭的位置?田豆豆像一个开了口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
来到学校，田豆豆还是有些恍惚，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梦中的情境。她想到那些泛着油光的树叶，想到那条崎岖的小径，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妇人，还有丑小鸭那凄厉的叫声，一切都那样真实。这真的是一个梦吗？这真的是一个梦吗？
早读课下课的时候，田豆豆把左脚架在右腿上，死死地盯着脚踝上那条来路不明的划痕，希望能看出点蛛丝马迹。
“你受伤了？”丁可乐从教室外面走进来，看到田豆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脚踝，关切地问道。
“丁可乐，你觉得我的伤口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田豆豆抬起头，热切地问。
田豆豆的表情让丁可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道她又设计了什么陷井？他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一眼田豆豆的伤口，“一条直线？一个‘7’字？由粗到细？像条小河？”丁可乐努力让自己脑洞大开。
“不是，不是，不是！”田豆豆有些恨铁不成钢，问，“你不觉得我的伤口不像是在中国划的吗？你不觉得它不是被现代的树枝划的，而是被一百多年前的树枝划的吗？”
丁可乐的嘴巴张成O型。
“你看一下它的纹路，像不像丹麦的树枝划的？你有没有闻到丑小鸭的味道？”
丁可乐的眼睛也睁成了圆圆的O型。这田豆豆的思维跳得太快了，丁可乐没办法跟上节奏。
“告诉你，昨天晚上我见到了丑小鸭，它真的好可怜！那些鸡呀、鸭呀，都欺负它，就连它的主人也不喜欢它，拿扫把赶它！”
“我知道啊！”丁可乐终于合上了O型嘴和O型眼，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知道？！你知道我昨天晚上见到了丑小鸭？”田豆豆兴奋地站起来，差点撞翻了丁可乐的下巴。
“童话故事就是这样写的呀！”丁可乐对田豆豆的兴奋有些摸不着头脑。
田豆豆摇摇头，叹叹气，果断地放弃了与丁可乐的探讨。
语文课上学习的内容是《秦兵马俑》，李老师问：“同学们，秦兵马俑不仅规模宏大，而且形态各异，请你们细读第八自然段，找一找哪些句子是作者真实所见的，哪些句子是作者通过联想加以描写的？”
田豆豆的眼睛盯着第八自然段，思绪却又飘到了那个像油画棒画出来的小村子。丑小鸭，你还好吗？你还记得那个抱着你逃跑的田豆豆吗……田豆豆的手又不自觉地伸到了自己的脚踝上，这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昨天晚上睡觉前肯定没有这道划痕！难道是昨天晚上睡觉时不小心划到的？可床上不是被子就是布娃娃，那些软绵绵的东西怎么可能把自己划伤呢……
“田豆豆，请你说说看，这个武士俑手拿着长棍，想干什么呢？”李老师看着若有所思的田豆豆，冷不丁地问道。
田豆豆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却不知道李老师问了什么。她隐约听到“长棍”二字，脑海里一下子闪现出昨天赶鸭子的场景，脱口而出：“赶鸭子！”
一阵爆笑声惊醒了田豆豆，而李老师一脸严肃的神情更让她打了个寒颤。
“田豆豆，请你找找看，哪一个兵俑像赶鸭子的？”
田豆豆脸烫得能温热一壶酒。她看了看李老师指着投影仪上显示的那幅插图，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李老师，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他正准备跟敌人决一死战呢！”
这个答案很漂亮，李老师的神色缓和了很多，说:“田豆豆，你很聪明，一定可以分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对吧？”
田豆豆点点头，坐了下来。自从上次在阅读课上公然顶撞李老师后，李老师就多次借机告诉自己：“幻想要基于生活，做事要分清场合。”田豆豆鼓起腮帮子，快速转动了几圈眼珠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认真听，要是再惹怒李老师，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可是，过了一会儿，田豆豆就光看到李老师的嘴巴在动，却已经听不见她到底在说什么了。这伤口到底怎么来的呢？那片农场、那片树林、那口池塘，真的只是一场梦吗……田豆豆的手又不知不觉地伸到了脚踝处。
李老师的眼睛不时地瞟向田豆豆，田豆豆浑然不觉。李老师对着田豆豆摇了摇头，大家都收到了李老师传递的信息：“田豆豆，你太让我失望了！”
田豆豆还是浑然不觉。
丁可乐赶紧拉了拉田豆豆的衣袖，田豆豆像被针扎了似的坐正了身子，眼睛瞬间睁得圆溜溜的，以表示自己对李老师说的话很感兴趣。李老师见了，又是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下课了，田豆豆又对着那条小伤痕发呆。丁可乐摘下眼镜，凑前去看那道伤口，问：”田豆豆，你是不是以为一直看着它，它会好得快一些？要不，我帮你看着？”
“唉！”田豆豆没说话。
“你昨天晚上梦见自己在赶鸭子？”丁可乐又问。
田豆豆还是没说话。
王其凌走过来，嘻皮笑脸地念道：“秦始皇，真稀奇，造兵俑，赶鸭子。”
田豆豆这才清清楚楚地吐出两个字:“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