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来自一只候鸟的临终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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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钱塘湖春行》

我是一只孤独的候鸟,在春天,我从遥远的南方飞向北方;在冬天,我从寒冷的北方飞向南方。一程长途跋涉,渐行渐远。

                                  我的前半生

“以前人们在四月开始收获,躺在高高的谷堆上面笑着,我穿过金黄的麦田,去给稻草人唱歌,等着落山风吹过。”我总是不自觉的就唱起这首歌谣。在一个温暖的四月,我在妈妈的爱抚下学会飞翔。我笨拙地扇动着翅膀,欣喜地飞出巢穴,我看到明媚的阳光、泛绿的枝丫,还有一片片金黄的麦田。湿润的空气中氤氲着泥土的芬芳,每一个行人都面带笑容。我们成群结队,飞向更高更远的蓝天,在云层间穿梭嬉戏,在麦田里捡拾麦粒,向每一个过路的行人点头致意。傍晚时的夕阳映红了农人的脸庞,我迎着山风,飞过山顶,去给稻草人唱歌。

我是一只快乐的鸟儿,每天在田野间自由的飞翔穿梭。山间的溪水奏响了春天的歌谣,撩人的山风吹动了春日的生机。我跟在母亲的身后,骄傲地扇动自己的翅膀,飞到溪水边梳洗自己的羽毛,蹲在枝头看乡间的孩子欢快地游戏。

当春夏结束,秋冬来临,我又跟在父母的身后和亲人和同伴一同踏上南渡的旅程。我穿过一座座山峰,跨过一条条河流,每一座山脉我都为之感叹,每一条河流都让我惊奇,那些巍峨挺拔,那些壮阔雄浑都是这世间无与伦比的美丽。越过高山,我看到一望无际的蔚蓝,于是我知道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大海”,我看到一排排挥动翅膀的海鸥,他们有和我一样美丽的羽翼,贴着海面亲吻大海。一路的长途跋涉,一路的风景万千让我爱上了每年的南渡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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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后半生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跋涉的路上出现了密布的厚网,长长的枪杆。我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不小心一头栽进早已布好的重重密网,看着她不停地挣扎,细密的网勒掉了她光滑的羽毛,她落下心疼的眼泪,最后绝望的闭上眼睛。我又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为了保护我被长枪的子弹击中翅膀,扑腾了两下就一点一点慢慢坠落,跌入猎人的口袋。我看着他们疼痛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猎人狰狞的笑脸暗自难过,继续前行。我的好多好多伙伴也因为同样的方式失去了生命。看着他们葬命,我流下难过的眼泪。我内心更难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歌声吗,他们不是把我们当做很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没有人能够给我答案。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小,都小心翼翼的苟且偷生。从南到北,沿途的风景不再是青山绿水,巍峨的山脉开始荒芜,漫山的浓绿开始消退,山间的溪流慢慢干涸。

直到有一天我也逃不过人类的魔掌被打中了左半边翅膀,可我就是咽不下一口气,我强忍着疼痛逃离,奋力的往北飞去,终于筋疲力尽,落了下去。奄奄一息的我落到了一个农人家中,好心的农人走到我身边捧起我瘦弱的身躯,我害怕的抗拒却又没有力气,任他抱走我又给我包扎伤口。我努力一张一合着眼睛,看到他一副慈祥的面孔,和那些狰狞的狩猎者不一样,他眼神柔和,动作温柔。看着他放到我面前的水和食物,我半睁半合的眼睛流下了滚烫的泪水。在农人的悉心照料下,我的伤口慢慢痊愈,可只有右半边翅膀的我再也不能自由的飞翔了。我在农人家常住下来,和他养的一只狗,一只猫,还有一群鸡。每天和那一群鸡为伴跟着农人去他耕种的桃园里捉虫子,看农人辛勤的劳作,他种的桃树没用任何的化学肥料和农药,结出的果实却让远近的人赞不绝口。就那样,每天跟着农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桃园的虫子,草结的种子,喝村边甘甜的泉水。我又活过了一个春夏,看着农人在麦田里割下金黄的麦穗,我还想像以前一样唱歌给它们听,却不禁为死去的亲人难过。

秋天又到了,农人春天种下的树苗已经长高落叶,麦田里又要播种新的麦粒了,我该走了,可我再也不能每年南渡北归,看一路的万千风景。

在我永远的闭上双眼前,我想,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做一只南渡北归的候鸟。那时候的人类,应该不会再捕杀我们,我还想做一只快乐的鸟儿,在一路的旅程中看南北的风景。水还会变绿,山还会变青,飞过山峰还会有一片片金黄的麦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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