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理所应当地承担了七月与安生的“成长礼”的必备道具。与《戏梦巴黎》中的和谐三人组不同的是,家明的出现,打破了二人的平衡;反之,他们三人组成了一个两两搭对的组合,可一旦第三人在场,便有了摩擦与冲突。家明成为了二人成长路上第一个不能分享的人,于是二人因为家明而簇生嫌隙;越过家明,她们才真正长大。家明戏份的薄弱与功能性作用成为该片最大的亮点,使影片不致“沦落”为“三角恋纠缠”的片子,厘清了与一般国产青春片的界限。
大概我不会对这部电影抱有一个略微公正的评价了:不管它拍得再差,我仍旧会对它怀有青春的珍视;不管它拍得再好,我也总觉得文本里的一些东西不可避免地随着荧幕、随着面目清晰的人物消失了。《七月与安生》,是我读安妮宝贝的2004-2007年,最喜欢的一篇中篇小说。
安生爱七月
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背出其中一些印象深刻的语。
安生坐在蒲团上,看着佛说,它们知道一切吗。家明说,也许。他扬起头,感觉到空荡荡的屋檐间穿梭过去的风和阳光。然后他听到安生轻轻地说,那他们知道我喜欢你吗。
从原著到荧屏,安生与七月的形象都有些微却重大的变化。一个很清晰的感觉,读文本,感觉七月爱安生,胜过爱家明更多;而到了电影里,却是安生更爱七月,那个醉酒大叫着爱家明的女孩忽然变成了沉默隐忍、为了友情牺牲爱情的人,爱七月胜过一切。如同《关于莉莉周的一切》中,沉默内向的男孩莲见对于莉莉周的近乎偏执的爱与向往:
我们只能说以太是一种充溢在这个世界中的物质,它是过去人们相信其存在的一种物理学概念。不过莉莉周把它作为精神层面上的语汇来使用。蓝色以太意味著永远和沉默。
在电影里,对于安生而言,七月就是她的以太,就是她的莉莉周。缺失家庭亲情的她在七月身上看到了一切梦想,纯净、安定、温暖,于是她立定心意来守住这一切。以绿镯子撞碎白镯子的方式。以玉全瓦碎的方式。她再没有了文本里的自信,说不出“我觉得我写得比你好”,而只能说“我朋友是乖孩子,好学生”,于是她有责任有义务伸开手,来,快钻进我坚实的臂膀。七月也不再是文本里的七月,她不再是单纯善良,如白莲花一样的女孩子,而是聪明得可以掌控别人选择的那一个,她知道如何装乖、讨别人怜惜——她才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她一直是做出选择的那个人。是她抓住了小松鼠,选择了安生;是她主动踮脚上前吻了,选择了家明;是她在安生与家明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家明。这些,安生未尝不清楚,可七月愿意笑着,安生就愿意不懂着——说到底,七月说对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凭什么跟我抢?!没错,七月给过她最贵重的礼物就是她自己,在那个寂寞的十三岁,给了淋雨的她一个温暖的热水澡和实心实意的拥抱。那都是真的。那都曾是真的。只是两个人不免要长大,连友情也都要长大,安生学不会成年人对待友情的方式,七月嘴硬,这是怪不得我的,可扭过脸儿还是哭了。哭了也就哭了。并无下文。
相互伤害、被伤害。心灵的创伤?别说傻话了!心是不会受伤的。有谁见过心灵了?上天赐予我们每个人一个身体,这个身躯只是每日生存着。它只是每日生存着。
于是,原来的七月爱安生的故事,消消就被置换成了安生爱七月的故事。我们对比,却没有什么不满足,甚至发现好像这样的安生与七月更真实、更可信,更像我们身旁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呢?因为当初读安妮宝贝的十几岁的我们如今却已活到小说里人物的岁数,二十六七,三十二三。我们终于读懂了那句“少年的友情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绚丽而盲目”。还是哂笑地说“矫情”吧,却总在说过矫情之后,稍稍回味起当初的那种无畏的雀跃,真美好啊。因为不再来,美好就埋在心底吧。于是扬起的脸上都是大人的模样了。所以最后无论是安生死还是七月死,对于我们来说,也不那么重要了吧,对我们而言,他们俩有一个死了就是死了,那曾经的二人故事就已经成了不可回顾的昨日青春,应被唾弃,被封藏,不被人提起。
问候家明。
问候家明。问候家明。问候家明。很多很多的问候家明,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问候家明呢?那是一种放弃的隐秘的不甘心,那是一句,你到底是选择了家明,可是七月,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句。所以“问候家明”是一根刺,刺在两个人共同的心里,从那一刻起,家明就不再属于她们之中任何一个。
家明理所应当地承担了七月与安生的“成长礼”的必备道具。与《戏梦巴黎》中的和谐三人组不同的是,家明的出现,打破了二人的平衡;反之,他们三人组成了一个两两搭对的组合,可一旦第三人在场,便有了摩擦与冲突。家明成为了二人成长路上第一个不能分享的人,于是二人因为家明而簇生嫌隙;越过家明,她们才真正长大。家明戏份的薄弱与功能性作用成为该片最大的亮点,使影片不致“沦落”为“三角恋纠缠”的片子,厘清了与一般国产青春片的界限。这继承了文本《七月与安生》的内在逻辑,着重以两个女孩的心理历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