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学校快要放假的前两个星期，东东有幸去了学校旁边的托管帮忙照看了半个月的学生，五年级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东东是个刚高考结束的毕业生，年纪不大，瘦瘦小小，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一身书生卷气看起来平易近人。
学生们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一点也不怕，很快和老师打闹成一片，甚至直呼其名，东东挺无奈，但第一次做老师没有经验。
东东每天的任务是监督孩子们吃完午饭，然后写作业或者看书休息，不能吵闹，不能跑出去玩。
孩子们刚开始几天还会规规矩矩，过了两天便开始和老师扯天扯地，“老师，手掌中有一个字你知道是什么字吗？”
“老师，首尾呼应的作文怎么写呀？”
“老师，有一种猪不管听到什么都会问为什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东东总是笑笑，告诉他们除了学习上的问题其他一概不回答，同学们不听，分成几个小组七嘴八舌吵闹起来，东东无奈，让他们安静没有人听，于是东东拿着讲义夹拍桌子，同学们安静了几分钟又开始活跃起来。
外面的老师摇摇头，告诉东东他们一直这样，只要按时完成作业不大过分打闹就好 。
老师又告诉东东，旁边阅读室里有个小孩特别顽固不化，没法管教，不用多管，让他记得吃饭就行。
东东推门进去，小孩躺在地板玩着游戏机，“你吃饭了没？”东东看一眼桌上，饭菜端来都没动过。
小孩没说话，眼睛一直看着游戏机。
“不吃饭还干嘛呢？”东东假装板着一张脸，蹲下来手在他面前晃晃。
“你不要管我！没人管的了我，之前的老师我都气走了！”小孩笑嘻嘻地冲东东做个鬼脸又继续游戏。
“好，我不管你，那饭也得吃，大家都吃完多久了。”东东笑笑，感觉这小孩不能来硬的。
“知道啦！”小孩点点头，突然大叫一声把游戏机咬在嘴里。
“过不了了吧？”东东趁机瞥一眼游戏机，居然在玩俄罗斯方块，现在的小孩都沉迷于王者和吃鸡，已经都不屑玩方块了，或许有的小孩还不懂方块。
小孩咬着游戏机委屈巴巴发出呜呜声，东东伸手想扯下，扯了两下没成功，“哎，脏死了怎么就咬嘴里，快点吃饭啊。”东东无奈的说，旁边教室已经快闹翻了天，吵闹声都透过关着的门传过来了。
第二天东东在大家吃完饭时又进去阅读室，小孩和一个同学正在手舞足蹈的聊天，东东立马换上严肃的表情问，“吃饭了没？”
小孩摇摇头。
东东说，“那还不赶紧去吃饭？都几点了，中午没有作业？”
“没有！”小孩大声喊。
“没有也要吃饭，赶紧去端饭！”东东说完也不走，站在那看着他，小孩略略略地伸舌头做鬼脸，就是不听。
东东看了他半晌，想起以前小学的一个同学，两人形态很相似，高高瘦瘦，脑袋上方两个璇，也一样不受管教。
“你和我一个同学还挺像的。”东东突然说。
“谁啊？”小孩一下被勾起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东东没有回答。
“陈家洋。”
“看起来挺好的，挺帅一小孩子，干嘛总和老师对抗。”
旁边跟来的同学一听起哄开，“哇哦，帅哦！”
“记得吃饭。”东东笑了笑，拉着那几个转身离开。
接下去东东都过去看陈家洋有没有按时吃饭，小孩其实挺乖的，并没有别的老师说的那样调皮捣蛋。
安静待在阅读室，饭也乖乖吃了，偶尔还会看见他安静看书或者画画，比旁边那群吵的人头大的小子们实在好太多了。
过完双休日来的时候，阅读室搞装修有甲醛，由于其他教室没有位置了，小孩的桌子暂时搬到了东东教室的门口，东东一开门就能看见小孩在吃饭或者画画。
有天外面突然响起怒骂，东东一愣，心想陈家洋是不是闯什么祸了，赶紧打开门，外面大厅教室的老师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陈家洋怒骂。
孩子们一蜂窝挤出教室看热闹，东东急得一个一个往回拉，“都给我进去！”眼看拉进去又挤出来，东东也怒了，大吼着，可是同学们根本不怕，推搡开东东一群人围在门口。
东东又气又急，恨自己没有一点威严，一抬头看见陈家洋坐在位置上昂头倔强的看着面前的老师，眼眶红红，眼泪还不停往下滚。
“忒！”东东突然朝老师脸上吐了口口水，老师气急败坏，反吐了一口，说话咬牙切齿。
“滚进去！”东东突然发怒，使劲把门口一堆人推进去锁上门，语气冷冷，“你们这样是对外面的老师不尊重知道吗？”
“老师，陈家洋那样换做是我儿子我肯定一巴掌打死他！”
“老师，陈家洋一直都是这样目无尊长，想干嘛就干嘛！……”
东东吸口气，问刚刚说话的人，“他经常这样？”
“对啊！他老是和老师顶嘴，还会打人……”
外面吵完后陈家洋躲进装修一半的阅读室不出来，到去上课的时间东东去敲门，陈家洋打开门又回到角落一个人静静。
东东走过去，抓抓他的头发，“还不去学校啊？快上课了。”
陈家洋不说话，扁着嘴边似在赌气。
“刚刚干嘛呀？怎么和老师吵架呢。”
“是她叫我闭嘴的！她说闭嘴，大声说闭嘴，叫我闭嘴！说我妨碍她说话，我没有！她就是看不惯我！”陈家洋抽噎，又流下眼泪。
“那你就骂老师啊？”
“我没有！她先骂我神经的……我，我说你全家才神经，她就说，说，我骂他全家！”陈家洋抹着眼泪。
东东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拍拍他的肩，“但你往老师脸上吐口水就不礼貌了，有什么事都要好好说，听说你还会打人？”
“我爸爸说谁欺负我就打回去，他会帮我的！”
东东怔住。
“那你爸爸有说可以随便打人吗？”
“……没有。”陈家洋语气弱下去，又突然抬高音量，“但是爸爸说不能让人欺负！”
东东哭笑不得，“老师也没欺负你呀，你想想大家都乖乖听话时，你一个人在那边捣乱老师能不气吗？”东东抬起胳膊看手表，“好了好了，快上课了，赶紧去学校。”
第二天陈家洋在外面桌子吃完饭就溜进了东东的教室，教室没有多余空位，陈家洋就和别的同学坐在门后的地上玩游戏，东东一看也没有大声喧哗就由他去了。
偶尔陈家洋也会坐在外面桌子上画画，东东也会过去看看他画什么，不得不说，小孩子天赋不错，画的勇士与大魔王有模有样的，还和旁边同学一起编故事进画里。
东东会豪不吝啬的表扬他们画的很好。
陈家洋也会画出新故事时拿过来给东东，期待地等着表扬，也会抓着东东不让他走问他知不知道蜗牛的眼睛是什么寄生虫，东东一时被唬住只好问他是什么，陈家洋便会认真讲解，活像一个小老师。
陈家洋说，他喜欢看电视，讲昆虫的，讲动物的，东东点头，告诉他这是好习惯。
陈家洋说，他带了衣服在书包里，所以书包才会那么大。
陈家洋说，他下午考完数学要去外婆家了。
东东一愣，是啊，考试要结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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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后东东彻底成为了一条咸鱼，每天在家里不知道做什么，想出去玩外面又热，也没有什么同学朋友可以相约。
在家葛优瘫了一个星期，下了几天雨，气温下降了，太阳也在云层里时隐时现，东东下午的时候散步去了趟学校。
学校外面的街还是那么热闹，各类卖小吃的推车摆满街道，东东点了份炒米粉，在路边的临时座位上吃着。
吃到一半时城管过来了，骂骂咧咧地赶着小区门口蔬菜鱼类摆满一地的小贩，小贩们哭天喊地大声质问小吃摊为什么可以在这边摆，城管踢翻一个菜篓子，叽叽咕咕踩着散落一地的蔬菜。
“为什么啊？城管说的什么没听清。”东东问旁边的人。
旁边的说，“摊位都交钱了，那些挑担卖菜的大妈都钻着空位就占……”
摊位的钱是交于谁呢？东东看着几乎占了半条路的摊位，地上垃圾散发着各种味道。
三两口扒完米粉，付了钱就走了。
学校刚好是下课时间，东东从食堂经过往教室走，去食堂的同学都好奇打量着他，有人低声嘀咕，“这是老师吗？”
东东看一眼身上的裤衩大拖鞋哑然失笑，心想没有我这么年轻的老师啊。
“老师！老师！”旁边突然有人大喊，人蹭地窜到东东跟前。
东东眼前一亮，居然是陈家洋。
“老师你去哪里？”陈家洋手里拿着玩具，在东东身边像只小狗转悠。
“回家，你在这干嘛？”东东说。
“我爸爸在这里！”
“哦……”东东掏掏口袋，发现没有小零食可以给他，天色也不早了，东东揉揉陈家洋的头发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了。
东东一脸兴奋，“我送你！老师！”
“不用啦！”东东往后门走。
“没关系的！我送你到一半！”
东东叹口气，“那你送我到门口吧。”
夕阳落在半山腰，美好的阳光撒在学校后门的田野里，陈家洋一出校门兴奋地跑过去田野间割下的稻杆堆上躺着。
东东站在一边看着他笑，许久告诉他要走了。
走了一会东东回头看，陈家洋跟在后面东扯西拉，手里抓着一把田间的作物。
“你这是干嘛？”东东好奇的问。
陈家洋跳到一片田，抓起一把麦子就拔，东东赶过去制止他，“干嘛呢？”
陈家洋抬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拔草呢！”
东东差点晕倒，“这不是草，是麦子，别人种的还没收呢！”
陈家洋像个好奇宝宝，见到什么不一样就上前要拔掉，东东一边制止一边解说，累的额头沁出汗，坐在草垛上休息。
陈家洋靠着他脚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大果冻吃。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东东说，“赶紧回去知不知道。”
陈家洋不理他，边吃边四处张望。
嘿！东东推推他，陈家洋依然不动，仿佛没听见。
天一点暗下里黑夜便会迅速笼罩，眼看着暗到有些看不清脚下路了，东东起身往前走，陈家洋也赶紧起身。
“快回去听见没。”东东停下看着他。
“嗯嗯！”陈家洋大力点头，然后往学校跑，东东不放心他，一直站在那看……
然后梦醒了，我扯不下去了(≖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