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妈其实不老,倘若不留神说老妈老了,老妈或许会生气。
老妈今年六十二岁,但是坚定信念自己不是个老人,偷偷到超市买了一瓶染发剂,把头顶冒出的几根白发染成黑色,完了再让我看看,我哪里老了?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老妈二十二岁嫁给了我老爸,在生下大姐,计划生育到处贴标语,喊口号的那段时间里,我不合时宜的跑到了妈妈肚子里,算命的都说妈妈命里有子,于是,为了抱得儿子归的老妈,把一岁的大姐扔给爷爷奶奶,肚子里揣着我,手里拎着几件换洗衣服,和老爸来到了东北。
到现在我还跟老妈戏谑的说,你们是人穷心大。一穷二百跑到东北,无亲无故不怕饿死?老妈总是笑呵呵的说,身体好好的,有手有脚肯定饿不死。
跑到东北又生了一个丫头,得了,扔了不舍的,那继续生吧。幸亏我弟弟来得及时,倘若老三还是丫头,家里会不会生一个排?
抱着硕硕战果回家的妈妈并没有母凭子贵,继续过着贫穷心酸的日子。
年迈的爷爷奶奶,三个不懂事的孩子,家里一共七张嘴要吃饭,所有的经济来源全是家里那点口粮地,间或爸爸外出打点零工,纵使全家勒紧裤腰带,日子还是过得紧紧巴巴的。
最怕老师收学费的日子,即使学费很少。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学费二十八。怕看见妈妈因为没钱四处张罗的愁苦模样,偷偷的打开了爸爸房钱的抽屉,数来数去,所有的钱加起来是二十三,攥着手里的二十三块钱,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刚刚从地里回到家的妈妈,问明白缘由后,妈妈搂着我,一边擦着我脸上的泪,一边安慰说:“放心孩子,咱们有钱。”变魔术般的掏出一堆毛票,数数竟然有六块多,那时候觉得家里钱真多!
再困窘也抵挡不住老妈那颗爱美的心。
老妈最爱一款干净利索的青年头,头发必须找邻居家姐姐给修剪,坚决不跟三婶那样。三婶图省事,照着镜子,自己用剪刀胡乱剪,像是兔子啃过似的,我私下叫三婶的头发喜鹊窝。
孩子多,钱来得少,贫穷好像一直紧紧跟随,直至我们姐弟三个上班挣钱后才得以好转。
爱美的妈妈终于可以好好打扮下,穿一条长款带碎花的宽松上衣,下身穿一条打底裤,脚上踩着弟妹给买的黑色半高跟皮鞋,听见路上一个大约三十五六左右的路人,喊“大姐”的时候,老妈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像是盛开了一朵菊花,“我很年轻对吧,看跟你差不多大的人都喊我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