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 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 一直都在。”
――郭敬明
早些年读郭敬明的书,也像现在的初中生一样沉溺,好在他的文笔和风格后来有所改变,深沉冷静得像是一个中年人,所以我并未陷下去,比如他的长篇小说《悲伤逆流成河》,里面就有我上面引的句子,你看,是不是也很阳光,也很恬静。
我现在读书杂了,什么心学、诗词、国学、小说、散文都看,也不知道消化多少,只是一味的看。也许,是想净化一下身上的尘气;也许,是想淡化一下身上的俗气;也许,是想驱逐一下身上的怨气;也许,是想增添一下身上的书卷气。无论如何,这不是一项政治任务,也不是什么非做不可的工作,而是我自己内心想做的事,我也只是把想做的做了,仅此而已。怎么说呢?就像从一个浓稠的街道上突然抽身,转向自己欢喜的地方罢了。
人在尘世里行走,很容易迷失自我。我只是不想迷路。我看汪曾祺写徐志摩上课,带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一边吃一边讲,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烟台苹果就很好!他还写金岳霖,养了一只大斗鸡,这鸡能把脖子伸到桌上来,和金先生一起吃饭。我读他们的这些事的时候,眼前仿佛看到那等情境,趣味盎然。沈从文谈及他们的时候,说他们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一是都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二是为人天真到像一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
我挺喜欢这样率真的人,这样坦荡的生活。可生活的水很深,我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弄得狼狈,甚至跌得一身淋漓,所以时时假诸文字,让自己保持简单和安宁。就像这个春节,我们回去千里之外的婆家过年,行李箱里,我放了两本书,一本《唐诗三百首》,一本《冰鉴》。睡前看几行,总觉得不管身在哪里,我都在安安稳稳的世界里,不用戒备。
就这样,我在书里徜徉,有时拿个笔画画喜欢的句子,有时也批注两句突然想起来的事情,有时写写文章,有时也模仿抖音里哼两句“好嗨哟”。心沉淀下来,窗外施工天不亮就响起来的当当声,也仿佛听不见了。这倒和汪曾祺写他在三姑父家读书的情景有点相像。他说,三姑父孙石君是个儒商,过暑假时请韦鹤琴先生来家里教表弟和他。那时姑父家后面的空地被几个山东人看中租下,竟开了一个锅厂,伙计们老是用大榔头把生铁块砸碎,成天哨啷哨啷,他却不觉得吵,反而在砸铁声中读书写字,觉得整个暑假过得特别的安静。
的确,书拿在手里,你放不下的都放下了,你念念不忘的都举重若轻了,你无法释怀的也都云淡风轻了。就像《皮囊》里那个厚朴,他说他活得比别人都开阔。我们在纷繁复杂的生活里生存,是很容易蒙尘的,而一头钻进书里,你就会明白,所有在现实里得不到治愈的人,都会在书里找到对症的药方。如果你只是在物欲里沉浮,最终,也不过是一生空洞,形同一口枯井,此生了无生趣,追悔遗憾。
每个人,迎头会撞上什么样的生活,并不是不可预设。“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剩下的,上天自会安排。而若是太苦心经营,太用力,太急于得到,太迫切,反而像一座没有人气的老屋,屋脊上尽管还雕着飞龙走兽,可绿苔也正在不经意间把瓦槽长满,若风雨来袭,自然是禁不起,即使禁得住一时,又怎么禁得起漫长岁月的啄蚀!
还是在心里种点什么才好。比如花,比如种子。明艳,美好,成长。而读点书就像撒播,心田也如家门口的麦地,纵横整齐的。春天来了,绿油油明汪汪;秋天来了,黄澄澄饱泱泱。怎么过都不会有人生离疏萧瑟之感!贾平凹在《好读书》一文里也说,读书,能识天地之大,能晓人生之难,有自知之明,有预料之先,不为苦而悲,不受宠而欢,绝权欲,弃浮华,自尊自重自强自立,不卑不畏不俗不谄。说得太好!
可我只是读点闲书的女子,不指望出人头地,也不为求取功名,只是不想特别的庸俗不堪罢了。像这两日元宵节,我几乎全窝在家里读书。每日里做饭,吃饭,睡觉,看书,觉得惬意。当然,我不是书呆子,十五的晚上,我也是出去看了月,看了灯,挤了人群,听了人声的,虽然并未出远门,也觉得哪里都美好。是不是越读书越单纯呢?我站在卖灯笼和卖会发光的兔儿头箍的小摊前,走不动了,双眼贪恋,最终还是都买了,也提在手里,戴在头上了,才美哒哒的离去。“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在夜的妩媚里,看所有月下灯下的人儿,包括自己,也都生动起来了。
夜听语录里说,“没有专注力的人生,就好像大睁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我想把读书这件事,专注地做下去,当然,只是读书而已,不为什么结果。也许,我只是想在下雨的时候,感受到的是雨,而不是被淋湿的糟糕的心情;只是想在下雪的时候,想起古人所有的浪漫,而不只是对即将结冰的道路,无尽的担忧。
“所有的时光都是被辜负被浪费后,才能从记忆里将某一段拎出,拍拍上面沉积的灰尘,感叹它是最好的时光。”但愿,我读书的时光一片温柔,每一寸,都值得我细细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