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阿紫公众号上刊发了刘金余老师的文章《江北豆好吃》。文章开篇就说:
“有一个地方的蚕豆很好吃,那就是江阴大桥北岸我的故乡。……”
这篇文章用徐国军老师在文后留言中的“豆里藏乡”四个字概括最为精准,是一篇以蚕豆为引子而串起来和蚕豆有关的故乡人和物的温馨故事……
我在这篇文章中留言:蚕豆肯定没孔乙己的那个好吃!
作者没反应,倒是徐国军老师回复了我:
“咸亨酒店放了茴香浸黄酒!”
其实孔乙己的蚕豆也好,刘金余老师家乡的蚕豆也罢,我都没吃过,只不过鲁迅的《孔乙己》这篇文章入选到课本里,读过一点书的人都知道茴香豆(即蚕豆)而已。
孔乙己的蚕豆应该很好吃,因为孔乙己出现在咸亨酒店喝酒、吃茴香豆时总能吸引许多孩子围观。尽管在网上搜索:为什么孔乙己的出现总能吸引孩子们围观?得到的答案主要是:1:好奇心驱使;2:成人世界的缩影。但我还是觉得是好吃的蚕豆吸引了孩子们,理由参见鲁迅的《社戏》。
鲁迅小时候,家里算殷实人家了,他有保姆伺候着,这是农村孩子想都不要想的事。这样的公子哥,到乡下玩,孩子们看完戏返回时,偷煮了田里的罗汉豆(即蚕豆),让不缺吃穿的迅哥儿觉得那是人间美味,可见罗汉豆是多么好吃!——那会孩子们饿了,也是一大因素。
孩子们在野外偷煮罗汉豆,什么佐料都没有,都觉得是人间极品美食,何况孔乙己的茴香豆?用徐国军老师的话说:“咸亨酒店放了茴香浸黄酒!”其实酒店加工出来的茴香豆应该不止这点佐料……
一碟另类的罗汉豆,对贫瘠的穷苦人家的小屁孩们来说,诱惑力可想而知。孩子们哪管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哪管孔乙己迂回可笑,跟着他的屁股后面不过是想孔乙己高兴时,把自己的好吃食分一两颗给他们而已。
记得我们小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没有钱买零食。庄稼地里能吃的东西,到能吃时也会偶尔去偷,譬如山芋、花生、玉米棒子等。
每年冬天农闲时节,母亲会清洗干净不少山芋,大锅烀熟后,用做豆腐的方法把熟山芋的渣子过滤掉,再把过滤在大缸里的山芋水放锅里加麦芽糖熬……几锅水,熬到最后就成了暗红色的山芋糖浆。
熬糖是家里的大事件,家里其他人都会帮忙,母亲几乎要忙忙碌碌一整天,搞不好到深夜。那时,再晚我们都愿意等,因为母亲那天慷慨,糖熬好后——甚至没好前,我们想吃多少都行。过了那天,糖就会被母亲收起来,期间会用山芋糖做几次糖果。譬如熟芝麻、或把饭粒晒干爆炒、或爆米等做原材料,搞一些山芋糖浆加热,把相对的原材料倒到锅里和糖丝搅拌均匀后,用特定的东西盛起来,用锅盖或菜板压紧,冷却后用刀切成小块块,糖果基本完成了。山芋糖怎么着都要留一些,好过年前拿出来做糖果招待正月前来拜年的孩子们。
下雪的冬天,窝在家里,哥哥们就偷偷摸摸地翻箱倒柜找山芋糖。找到后,喊我们兄妹几个聚到一起,一人一勺子。看着粘在牙齿、嘴角的糖丝,我们会心一笑。时常被母亲抓住,会统统挨骂,但我们不怕。母亲只好再换个地方收起来,实在没辙——锁柜子里。
山芋糖没得吃,我们再想办法,把大蒜头或山芋粉丝放火盆里。大蒜头要用火筷子埋到火堆里放一段时间;粉丝放火盆里、一会功夫就烧炸变弯曲起来,如果这时不夹起来吃,一段粉丝就会糊掉……
那时穷,这些都是我们小屁孩的美食,蚕豆家里也有,一般母亲每年会做蚕豆酱,偶尔也会爆炒一些,给我们解馋。
我们小屁孩所有的吃食,基本都是不花钱的土特产。像孔乙己在咸亨酒店喝酒时吃的茴香豆,不可能吃到。
这就是我说的孔乙己的茴香豆对孩子诱惑力大的原因。现在的孩子,如果遭遇孔乙己,会围观吗?No!满汉全席估计都不稀罕。
我们小时候在火盆里烧粉丝、大蒜头、偷吃母亲的山芋糖等,在我们的记忆深处,不亚于孔乙己茴香豆对那帮孩子的诱惑力,因为现在吃再多的美食后、味蕾里都再也找不到儿时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