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美国文学杂志《巴黎评论》的访谈集合,这是第一册。访谈采访到了当代最伟大的作家,随便抽出一个名字就如雷贯耳,如马尔克斯、米勒、村上春树……。看完第一本评论后,我到网上买了其中几位作家的书,每人只买了代表作。我准备顺着这个访谈,把不熟悉的作家的作品都读一本。
读这本书的过程是一个有趣和享受的过程。不管作家的名字如何令人惊讶,整个访谈都看不到任何故作姿态,被采访的作家大多配合友好,极尽可能地说出所想所感,而采访者也以平等的态度贯穿整个访谈。采访者与被采访者大都轻松愉悦。
据书中介绍,访谈无任何牵扯与目的,与作家出新书、有新作,是否正值宣传期都毫无关系。因为有这样严苛的要求,才能让访谈更为纯粹。原来常见的作家访谈大多是作家为了宣传新作品,采访者为了新书的出版找热点,因为目的性太强,大多访谈都了无趣味。为了证明《巴黎评论》的访谈不是随随便便的访问,书中还提到有的采访为了约到一个作者,前前后后从联系到实际成行,长的要用几年的时间。
我读这本书更专注于术的层面,毕竟这么多伟大的作家,在他们的创作经验里总能找到值得借鉴的地方,也可以看到一点光明——他们也曾有沉默且漫长的难熬。
每位作家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被采访的作家大多坦诚地提到了写作经历。这些经历令一些有写作志向的人像是在黑暗的舞台上拔开重重帷幕看到了一点点光亮。罗伯.格里耶,在一个9平方米的地方住了十年,没有桌子,就在膝盖上写;而亨利.米勒,写了十年以后,才发表了第三本小说《北回归线》,他说“像条狗那样写啊写,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什么”,看到这句,我差点掉下泪来;马尔克斯在十二年期间写了8本书、出版了5本,才拿到第一笔版税……
两位数字的时间,是人的一生中相当长的一个片断,因为毕竟许多人的人生也才只有七八个这样的片断。许多作家拿出体力最好、精力最佳的十年来完成一个关于写作的梦想。而且这并不是一个有终点的十年,写了十年可能依然没有收获,或者还要再写十年……完成一个写作梦想可能需要十几年的付出与努力。
写作是一门手艺,在日益精进的过程里每天都能看到变化与进步。写作就像在转一只万花筒,不知什么时候能转到光明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转到阴暗面,光明与阴暗相互交错,甚至互相重叠。就连海明威也说,“创作从来都是艰难的,以往也曾有过看似不可能写不下去的时候”,一到了这种困境,他就阅读自己的作品。
创作是一个起起伏伏的过程,顺畅还好,如遇逆境,则煎熬难耐。普鲁斯特说写作需要百分之十的灵感、百分之九十的汗水。但灵感与汗水并不是肩并着肩双拥而来,要么汗水缺席,要么灵感迟到,大多的不如意需要用意志力支撑。
当记者问卡波蒂,怎样才能提高写作技巧。卡波蒂只简洁地回答了一句话:多写是唯一的利器。通往写作的路径简洁但不顺畅。这有点像一个人走路,需要不停歇地走。刚开始还好,走久了,就会出现各种不想走的理由与借口。写也是如此,每天都生出不想写的干扰,如果这些干扰放大最后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得看《写作这回事》时,斯帝芬.金讲过,他写了许多小说,但均没能发表,他准备放弃,把写好的一部小说揉到一起放到了垃圾筒里,他的妻子发现后偷偷把稿子寄给了出版社,发表后一举成名。这样的故事像传奇,要想把故事变成传奇,就要走过许多别人无法想象的路。
成功作家具备的三个特质
在这本访谈里,所有的作家都顶着耀眼的光环,他们都写出了脍炙人口的作品。对每个作家的访问,采访者采用了不同的提问方式,也聊到了深入的话题,比如创作风格、价值观,对某些作品的解读。向许多作家都问了一些近似的问题,这些问题可能是读者关心的,也可能是创作者关心的,也是采访者关心的,每位作者都给出了较真诚的答案,这些答案汇集到一起,可以窥探到伟大作家的某些特质。
勤奋
大多数有成就的作家都是勤奋且自律的。之所以在这里用了大多数,是因为无法了解到全部有成就的作家是不是都是这样,但从许多知名作家的采访报道里,可看到写出好作品的作家都有极其严苛的一面。
严歌苓在接受采访时说,她每天都要写五六个小时,长年如此;朱天文说她父亲规定每天要写一千字,到了时间,不管家里有没有客人,都要走进书房写文章,等写完了规定的字数,再下来与大家聊天……
在《巴黎评论》里,这些伟大的作家也不经意地也透露了勤奋的日常。
海明威把每天的计划都制成了一张表格,立在墙边。表格上记录着每天产出的文字量——看到这里,我有点欣喜与惊讶,我竟无师自通地用了与大文豪同样的记录每天写作量的方法,只不过我把这张表格里放到了电脑里。海明威的写作时间从早上6开始,一直写到还有一点元气的时候停笔。
而厄普代克每个工作日的上午都用来写作,他还说,“我认为作家一定是不停地写作,直到他们有一天能达到发表水平为止……”
马尔克斯从40岁开始全职写作,每天从早上9点写到下午2点。
罗伯.格里耶则每天要写8个小时。
村上春树的写作时间则从早上4点开始,写5到6个小时。
帕慕克说原来他每天写2000字,而后来只能写1000字了。
……
可看出,作家的严格要求可见一斑。在这种常人难以坚持的自律中,许多作家就这样写出了一条宽敞的大路,得到了举世的成就。这种坚持令常人难以想象与实践。每天尊从内心,强行地站在书桌前,开始写下第一个字……这种枯燥尽可以把人折磨到如坐针毡,也让人想急速地脱离到书桌以外。
读书
读与写像是一对连体人,大多无法分开。那些写得好的大都是读书爱好者,饱览群书;而读得多的人,大多也写得好。这条定理,在这些伟大作家身上也得到了体现。
在这部访谈中,谈到了许多读书的细节,谈到了一些作家与作品。这些被访问的作家大都说出了了自己喜爱的作品与作家。作家喜爱的作家也体现了他们的某方面阅读风格。
唯一的共性是这些作家都保持极高的阅读量。
卡波蒂一周要读5本书,几乎一天一本,这个阅读量放到当下,更是难以企及,电子设备的普及占用了人们太多的时间,也挤占了读书的时间;埃克个人拥有5万册藏书,这样巨量的藏书相当于一家中型图书馆。
而海明威每隔两三年就要读一次马克.吐温,每年都要读沙士比亚的《李尔王》,一些经典书籍循环往复地阅读,不知道海明威在这样的阅读里是否找到了写作的灵感。
米勒总是在寻找可以让他灵魂出窍的作家。在阅读中灵魂出窍,确实是一件可以忘却烦恼、忘却世事、甚至忘却自己让灵魂自由飞翔的美事。
书是由作家写出来的,而作家读书,显然又与普通读者不同。像这本书普通读者大多是猎奇的心态,想看看这些伟大作家究竟有哪些写作秘诀,如我;但作家是不是能在这本书里用不同的视角看到普通读者无从注意的深层内容呢?或许是。
不厌其烦地修改
作家们对修改地执着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作为一名普通的写文者,对修改大多报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但作家们的修改像建造一栋房屋,修改是必不可少的搭梁建柱的环节。
在书中采访者不厌其烦地问了许多作家,他们是如何修改的。作家们对修改的要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每个人的修改方式不同,但都都遍数众多。
卡波蒂大约要修改4遍,手写2遍,打印 2遍;
海明威每天写完后都会改一遍,全部完成后再改一遍;
厄普代克从来不写大纲,故事随写随发展;
卡佛有一本小说写了20到30稿,这得需要动用多大的决心与毅力才能完成如此规模宏大的修改;
村上春树每本小说都要改到4到5遍。
可见在伟大作家那里几乎没有一气呵成的文稿写作,他们对待文稿像是雕琢一块璞玉,先有雏形再精雕细刻地一点点地把一块石头点石成金。其实修改的过程不比写作一篇新稿来得容易,修改同样是耗费脑力与精力。但普通写文者大多忽略了修改的作用,或者不屑修改——据我自身的经验,这是一个完美的借口。
一篇完美的作品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读者只看到了流畅与精彩的作品,却无法看到写作者在一遍又一遍的修改写作中付出的辛劳。借以这个访谈,终于得以看到了一点那些伟大作家创作的冰山一角。
“写东西几乎跟做一张桌子一样难”,马尔克斯说。其实更难,因为做桌子过程有明确的目标,但写东西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有时可能想做一张桌子,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是一张凳子。
这样想来,要想成为作家、成为好的作家,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要做的就是写下去,不停地写下去,可能有一天会见到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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