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这世间所有的缘分都被恰恰安排好。如同我此刻站在风陵渡口,看被泥染黄的水翻着浪花,而夕阳站在远处,只是像往常一样挂着酒色的晕红,奔腾的河水便镀上一层金色的亮。金色踩着金色,奔赴它要去的远方。
远处有水鸟低旋,时而掠过河面,似要将河水划破。它们会在夜风来袭之时潇洒飞过群山,觅一寄梦之处。
许是风,许是阳光,让滔滔河水此时像个倾诉者。水声不倦不休地诉说着经年。
那年轩辕黄帝带领兵众和蚩尤战于逐鹿之野。蚩尤作出大雾,浓雾几乎锁了四方。黄帝部落的将士东西不辨,迷失四方,不能作战。这黄河水在那时便做了埋骨水,英雄冢。
还好黄帝的丞相风后赶至,献上自己制作的指南辨别方向,最终黄帝大胜蚩尤,可风后却在此战中战死。
黄帝为了纪念风后,在此建风陵,高二余米,周围三十米。可惜已被滔滔黄河水吞没。
我望着四周,试图寻到风陵的蛛丝马迹,只有绵延的群山起伏出别样的豪迈。此时傍晚的夜风夹着湿气袭卷着黄河两岸,在水声与风声纠缠的喧嚣里,似还能听到黄帝大战蚩尤的战鼓声声。河水上的金色淡了些,群山露出庄严的黛色。
万里黄河,九曲回环。这风陵渡在黄河中下游河段,地方虽然不大却守着陕西,山西,河南的大门,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唐代圣历元年(679年)在此置关,称风陵关,又称风陵津,津即渡。风陵渡由此得名。我便想遥远年代那些停在风陵渡的船,那些驻立在风陵渡口的人,船夫渡人维持生计,而渡船的人许为渡名,渡利,渡诗情?金庸先生则渡出唯美而结局黯然的初相遇。
此时夜色已开始深情落笔,夕阳的醉意似乎被夜风拂醒,河水上的金色已然隐没,水鸟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造梦。河水声还喧嚣如初,我的耳畔似还有战鼓声声,还有郭襄深情地呼唤。
那一年情窦初开的郭襄在风陵渡口遇到杨过,深情地喊了一声“大哥哥”,从此千山暮雪,只影向他。又怎知“风陵渡口一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金庸先生让这二人在渡口相遇。渡口本是别离之地,早为以后埋上伏笔。却不知后来郭襄有没有沉腕拔镫,于万里风沙之上挥剑写下”相忘于江湖“?
因为这情事风陵渡在豪迈英雄气间又夹杂着一抹柔情。我想这万物都该有着记忆,在滔滔黄河水的记忆里谁是过客?谁是大浪淘沙淹没的傲骨?
自古英雄豪杰概是苍凉世界的深情一瞥,被岁月卷入茫茫风烟,把留白交给后世人来猜。
此时夕阳隐没进云层里,夜色开始在河水上挥笔划去今日的浮光。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谁在夜色中和着滔滔河水之声吟诵着太白诗篇?
我便遥想那年月光把河水浸染得异常明亮,太白挥墨,蘸了黄河之水写下许多不乏豪情的浪漫诗句。
此时将夜,风陵渡口依然有游客驻足,听战马长嘶,战鼓声声;听郭襄深情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