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茶,一个人,从早到晚,由浓转淡,由深变浅。就这样慢慢地,不急不躁地,酌完了茶的一生。
这是一包来路普通明了的赠品茶,像香水一样,主调是伯爵红茶,搭配以芳香的佛手柑和花中情种勿忘我。
家中只有我最乏茶赋。所谓茶赋,我既不像爸爸那样懂茶,又不似妈妈一般擅长品茶,对于茶,我喝不出个所以然——我分不出龙井、铁观音、碧螺春,也喝不清大红袍亦或其他,唯一能辨出的也就只有普洱了。在我的观念里,茶只有好喝与否,清香或苦涩。
但这杯伯爵,如同一位绅士,让人坠入情网。闻。花香伴着果香在你的每一个嗅觉细胞旁缭绕,揽着它翩翩起舞;香气如丝带一路南下,直达心脾。清晨,让你在花果的氤氲中苏醒。尝。趁热,一口就足够感受到红茶特有的书生气质,那是一种挺拔的味道,茶香就那么立在味蕾上,那么近,但却带着生疏。饮。无需礼节,就一个人放松的喝吧。从早上喝到晚上,从天亮喝到天黑……我亲眼看着它一点点褪色,一点点衰老。
不禁想到叶芝的那首《当你老了》——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脸上痛苦的皱纹……这一袋茶早已变成一位英俊的伯爵,而我有幸陪他从稚嫩走向迟暮。这位俊朗的少年已不再年轻,我口中残余的也只剩铅华逝尽后的苦涩。
于是又忆起《了不起的盖茨比》——洗尽铅华,容颜不再,你是否还会爱我如初?其实茶包的旁边附着一首十四行诗。
<这袋茶,属于你的了,分文不取。日后也不会像分手的他,来找你要回来。很久没人跟你说“走,请你喝杯茶”了吗?可是喝茶重要吗?也许跟对人似乎重要。那位让你跟对的人不会每天都与你喝茶,但是每次,都会静静地问你说:“好喝吗?要不要再来一杯”“嗯,要。”你点点头。你点点头,我局促起来。我不安的回答:“那、那明天再请你喝…喝下一杯…”“嗯,好。”你点点头,笑了。看着你笑我也笑了,我喜欢这样的世界,请你喝杯茶,希望还有下一杯。>
也许下一杯茶,我仍是一个人,但我愿手执十四行诗,在思想中与莎士比亚高谈阔论,执手共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