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依旧是阴阴的,风又湿又冷,肆意地刮着,明明没下雨,却总觉得飘着雨丝。
在家里猫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决定出去走走。小区对面的绿道绝对是最好的去处,有山有水,空气清新,关键不远。
信步而行,去年的山芦苇挑着芦苇头在风里颤颤的,衬着远山、红叶、絮云,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忽然觉得这芦苇颇有思念的味道,你看你长长的苇絮随风摇曳,细瘦的茎杆静立风中,像极了惆怅的佳人,怪不得《诗经》中有“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或许这芦苇就是那位“在水一方”的“伊人”吧!
我又想起“兼葭秋水”一词,想想这幅画面就美,夕阳下,长水旁,几丛芦苇静默不语,偶尔苇絮拂动,会让你感觉到秋风已凉,也只有这样美的画面才配得上对所爱之人的思慕。
可惜,这里我只是一个观赏者,父母、妻儿俱在身边,实在找不到一个让我如此煞费苦心思慕的人,况且我也不敢有所图谋,想到这,自己不由得嘿嘿一笑。
佳节,美景,独处,时光对我真是厚待有加,且行且赏,转角处竟见到我的一学生,他也驻足在那一大丛芦苇前,只不过是在另一边。
见到他,我有些诧异,他也有些诧异,两手晃了晃,又揣进了裤兜,都没来得及去抹一抹额前的头发。
“额……,老师新年好啊!好巧,在这里碰到您了。”他想笑,却很僵硬,我知道能主动问好,对于他而言,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在学校他可是有名的难缠的主。
我把婴儿车往路边靠了靠,呵呵一笑,说道:“我家就在对面,不错嘛!难得有雅兴走绿道,我可知道有几个崽都在家打王之荣耀呢?”
他低头一笑,没有回答,抬头又看了看那一大丛芦苇,不自然地轻声叹了口气,小伙子很高了,又结实,又帅气,那样一个帅气逼人的小伙子去欣赏这么一丛长得乱七八糟的芦苇,总觉得有点不搭调。
但是,我是明白的,他在思念,思念那个不知在何方的母亲,曾经,命运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也是一个阴雨绵绵清晨,母亲离他而去,留下寥寥数语:
“亲爱的孩子,离开你非我薄情,在佛前,我祈祷佛光加持于你,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世间所有的执念,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我们要建立的是未来光华的佛国,在西天无极乐土,我们再相逢吧!”
或许他的母亲是真的放下了,但孩子却无法放下,这无尽的思念日复一日地折磨着他,以致让他发狂,他不停地制造着各种恶作剧,发泄着心中的愤恨,每每看到此,我们却越发地心酸,生不起气来,愈发地可怜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借《目送》一语相赠:“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他笑了笑,略略低了低头,只说了句:“老师我先走了。”
我亦笑着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走了出来,或许我并不希望他真的走出来。
因为未来我是一定会有自己的思念的,这是生命的长河所注定的,虽然会有各种各样的幸运或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