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序

忙乱或是为了效率,就会失去美感。我好像小学的时候就总结出了这个道理。

我记得小学时,有一次的作业,虽然我写错了一个字,但是语文老师还是给我打了一百分,因为引起了其他同学的不满,所以语文老师还特意进行了解释,说跟他写错那一个字没关系,我给这一百分是因为他写字写得好。

但写字写得好的代价自然是一笔一划的慢。大概自我们小学五年级起,那时候受限于资源和技术,老师们想在课堂上出大量的题目或试卷,就只能是先写在黑板上,然后由我们抄写完再自行作答,而老师们常常把黑板写满了还不够,便只能擦掉再继续写剩下的内容,有时甚至要擦五六次黑板,受限于课堂时间我们必须跟上老师的写字速度,而我写字写得慢,因此一开始我根本跟不上那个速度,大多时候我才抄完半块黑板,老师就开始擦黑板写新的内容,为此有的同学还对我进行了嘲讽,说写字写得好有什么用。

而最令我惊讶的是,全班竟然只有我一个人跟不上老师的速度,总之为了跟上那个速度,我所写出来的字...只能用不堪来形容。能不能把字写得又好又快呢?那时我大概有努力过吧,现实是我实在无法兼顾,于当时而言效率比美感更重要,最终我所能考虑到的只剩下如何把字写得更快。


说起小学时期,我还记得我有拿过一次满分作文,那次的作文题目应该是“难忘的一件事”,我好像写的是跟朋友一起去爬山的事,通过这篇作文语文老师给了我比较高的评价,对着全班说出了我很有文采这句话。

老师的评价引来了一些同学对我的关注,而这些同学完全不顾他人的羞耻心,拿着这篇作文反复地看,最羞耻的是,他们竟然还当着我的面读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对我有所期待,语文老师当着我的面主动联系了我的父亲,说了些希望能好好培养我之类的话。

那之后父亲马上给我买了很多册全科的试卷...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我虽然不知道那些试卷的具体的价格,但是通过对纸张质量的判断,父亲绝对是花了很多钱,还有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父亲让我每天早餐都喝上了一瓶昂贵的旺仔牛奶,要知道那时我的一餐早餐也才5角。不过那些厚厚的试卷册,对于还是小学生的我来说,太痛苦了。


应该是从三年级起至六年级的期间,我的语文老师一直是同一位,这位语文老师还同时一直是我的班主任,给我的作文打满分的这件事,便出自他手。

也是在那个在我们还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曾公开在课堂上评价我的性格,说我狡猾,并告诉大家一个十分矛盾的道理,说贬义词有时并非是贬义,狡猾也有聪明的意思。

老师常常通过一些问题和道理,带给我们思考,于我而言思考是有趣的事情,而像这样有趣的事情,我还记得一件。记得有一堂课中,老师突然问我们,具体的问题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大概问的是,是什么力量在推动时代向前?我相信当时在场的同学应该和我一样连题目都听不懂。

我想老师觉得我狡猾,大概是因为这个吧,当时我在题目都没听懂的情况下,按照我对老师认知反向总结推断出了一个答案,我回答是人民的力量。当时全班都在吵着给出自己的答案,当时冒出的答案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有科技的力量、知识的力量、法制的力量...我当时十分惊讶,我惊讶于同学们远超于小学生身份的思考,但可惜的是当时的答案包括我的答案,全都被老师否定了,但是他又作了提示,说我的那个答案已经很接近了。而过了不知道多久,见始终没人能回答,老师才终于公布了答案,是历史滚滚的车轮。至于老师如何解释这个答案的,我也已经忘了,反正他总是那样给我们带来思考,是不同于成绩的思考,是一些似乎宏大的关于人生的思考。我十分尊敬他,至今如此。


小学中学和大学,在我上学的这十六年期间,我的身边总不乏这类,热衷于窥探他人的秘密,并以此戏弄或嘲笑他人的人。我为之付出了将字写丑的代价,而作为不道德的他们,却并没有什么损失,人生为什么尽是这类需要自我牺牲的事,我不理解。

自小学起我就喜欢这样,一旦思考就总想写些什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好吧,但我又不想被人发现,因为被人发现自己的思考,就意味着会发生令人无限羞耻的事情,因此我只想把这当成自己的秘密。我深深地记得小学那时候就有那种质量虽然一般,但是因为有一个简陋的三位数滚轮密码锁就贵得卖到2块一本的笔记本,要知道那时候我的一餐早餐也才5角,我也特意省钱买过一本。但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应该早就知道那种简陋的密码锁守不住秘密,何况带有密码的东西,本身就有会让人好奇的属性,那根本防不住有心之人,我因此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吸取教训后,我才意识到不管写在什么样的本子上,其实只要让人看不懂就可以了,所以只要我将字写得足够丑,如同加密了一样,一旦看不懂了,那些人自然就会失去兴趣。这个方法简单廉价而有效,可是,把字写丑同样令我难堪。

我一开始为了追求写字的速度,然后为了守住思考的秘密,养成了难以转变的写字习惯,导致我现在写的字依旧不堪入目。不过因为现今大家都在用键盘打字,所以实际上写字是否美观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可是,毕竟还是会有需要写字的时候,我自信现在自己的写字速度已经足够,但是每当需要写字的时候,我那平静的心还是会产生奇怪的波动,特别是需要签名和好好写字的时候,一想到有字如其人这种说法,那种奇怪的感觉就会更浓烈。


过去现在未来,把人生像这样划分开来,就会清晰地看透一个任何人都懂的道理,过去影响着现在,而现在影响着未来。如果人生一直处于忙乱之中,现有的能力只能够考虑当下,或悠闲到满足于当下,不去对未来作考虑,今后的人生就会诞生出后悔和遗憾。

我自知我的思考存在可笑的地方,我周围的人就总是会对我写下的东西好奇,这种情况,到了大学也还是如此。我已经将字写得如此不堪了,最终还是避免不了那些有心之人,我无奈于不知为何他们就是能够看懂我写的字,然后喜欢于让我难堪,但我自己觉得可笑,和被人笑话甚至是嘲笑是两回事,未经我本人同意就随意翻看我的东西是不道德的,但往往最可恨的就是那类,自觉跟我关系不错,并没有携带多少恶意的人,他们或只想笑话我,让我尴尬羞耻或难堪。

一开始我只是讨厌对我有那类恶意的人,但是所谓的朋友好像也同样令我讨厌,为此我于无奈中许下愿望,我希望自己不会受人关注或关心。除了这个愿望,过去我还许下了希望自己能够平淡地度过一生,希望自己有一颗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波动的心,希望自己不会再落泪...我许下了这些愿望,并为之努力。

可能描述得比较夸张,于我看来,即使是现在来看,过去我也有许多面临危险,甚至威胁到生存的时刻,我因此希望自己能够平淡地度过一生。而在多次面临抓住所谓的救命稻草,又多次面临这样的危险又紧急的时刻之后,我希望自己有一颗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波动的心。而我性格太过于脆弱,常常容易受伤而落泪,于是我希望自己不会再落泪...那些愿望已经尽数实现。从根本来看,我现在泯然于众人过着寂寞平淡的生活,这就是我追寻所达成的结果。

现今我也不用再防范那些对我思想好奇的人了,因为现今谁也不会真的关心谁,而平淡的人生,不会波动的心,不会落泪...这些,到现在来看,根本不配称之为愿望,这些不过是成年人所谓的常态,根本就是不需要许愿就能达到的事。

令人可惜的是,那些过去围绕着我的,那些可以称之为好的人,甚至在我被霸凌的时候想要挺身而出帮助我的那些人,在我吃不上饭时主动关心和关照我的那些人,还有许多的我说不出好来的那些人,因为当时有,我以为将来也还会有,事实是,只是当时有,将来便不会再有了,因为我没有好好珍视,将他们同那些我真正讨厌的人一并抗拒在我心外,那之后,在我需要人关注和关心的时候,只能感受到寂寞。

不知为何,忽而会感到后悔和遗憾。现今泯然于众人过着寂寞平淡的生活,这并非我所真正追求的,回看我的人生似乎一直处于忙乱之中,无论处于何时我现有的能力只能够考虑当下,仅仅只能考虑当下。有一种说法是,当时想要的东西,存在着即时性,一旦过了时间,再拥有,就毫无意义了。这样看来,我虽然努力地活着,但是过于克制,并没有好好的享受活在当下。

人的经历和总结是宝贵的。在现在看来,过去有许多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于现在而言重要的事情,过去确实不一定能考虑得到,人无法回避的短视,就是会造成影响,让人根本抓不住重点,回想我当初的愿望,大多都是即时性的需求,于现在来看确实是所谓的短视,但是却符合当时的情况,但真正重要的人或事,就是会藏在那之间。而于未来而言什么是重要的,即便是现在的我也不一定能考虑得到,若是到了将来,还是会产生后悔和遗憾吧,只是我认为不必太过在意,毕竟如果一直害怕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往前。我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去思考,并为之努力。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现今我也不用再防范那些对我思想好奇的人了,倒不是说那样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是现今谁也不会真的关心谁。在漫长的时间里,我那所谓的羞耻之心,已经所剩无几,总的来说,比起羞耻,我现在更想要表达。产生了想要写一本书这样的愿望。

不过我的认知和积累不多,所能表达的大都浅薄,我个人更存在无法在当下抓住重点这个问题,也没有向他人诉说和分享的经验,所以无法考虑到读者。我想,现在用键盘打出的字,肯定不会像我写在纸张上的字那样让人看不懂,但和字无关,是一定会存在让人看不懂这件事,为此我深感抱歉。且读书一定有益这件事,于此不一定适用。我能确定的,只有人的经历和总结是宝贵的。

这只是些基于我,或我的视角,所呈现的,我表达于此。

考虑到写作需要使用名字,我就暂用异山这个书名。


异山-2025.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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