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净,唯见长江天际流。”
小时候最早知道扬州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李白这首 《送孟浩然之广陵》,当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题目是之广陵,诗里面写的却是下扬州,后来翻看历史才搞清楚,扬州在汉代叫作广陵,西汉为广陵县,东汉为广陵郡,直至隋朝才被改称为扬州,但这是否因了隋朝的皇帝姓杨且喜欢琼花的缘故呢?
2015年3月末,我终于有幸来到了扬州这座泡在诗词里的城市 。入住扬州宾馆,对面就是扬州最热闹的地方……东关街。不过,有点可惜的是,来得有点早,最著名的琼花尚未开放,着实遗憾!
扬州,在春秋时期被称为邗国,按照《左氏春秋》记载距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了,吴王夫差灭邗国后为了北上伐齐开凿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条人工运河,这条运河贯通了长江和淮河。春秋末期著名的吴越之战就是在这一带展开的,也是从吴越战役开始,中国真正的进入了战国时代。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刘禹锡这句诗是在回洛阳的途中在扬州适逢白居易而作。在我的少年时代,这句诗常被用来作为政治宣传的工具,那时的学生作文里也经常会用到这句诗,所以记忆颇深,不过,那时真没有把这句诗与扬州联系起来。
“扬州旧处可淹留,台榭高明复好游。
风亭芳树迎早夏,长皋麦陇送余秋。
渌潭桂楫浮青雀,果下金鞍跃紫骝。
绿觞素蚁流霞饮,长袖清歌乐戏州。”
隋炀帝的《江都宫乐歌 》应该是最早的描写扬州繁华美景的诗,而且这首诗应该也是中国最早的七言律诗,隋炀帝堪称中国七言律诗之祖。——其实,我个人认为,隋朝在中国历史上的影响不亚于秦,它结束了五胡乱华的时代,统一了分裂三百多年的中国,最早确立了三省六部制,影响了中国之后一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建立了科举考试,公平取材的科举制度,开凿了功在千秋的大运河。而史学家总是把隋朝并为隋唐而故意抹杀隋朝的历史影响是不公平的,隋朝对中国的历史贡献绝不亚于唐朝。——呵呵,有点跑题了。
唐代诗人贾岛有一首诗:“闻说到扬州,吹箫有旧游。人来多不见,莫非上迷楼?”,扬州的繁华奢靡可见一斑,唐宋时期,淮阳路上,瓜州渡口,巨商富賈,南来北往,乐不思蜀,是天下有名的销金窟,"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虽是传说,却非虚言。
扬州东关街是一定要去逛一逛的,它才是真正的地道的扬州。每天到处游玩回来,不管多累,我都要来东关街溜达溜达。
踩着老扬州的足迹,与天南地北的人们一起川流不息。没有人理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管我到哪里去,没有人睬我的丑陋,没有人知我不堪。我昂我的首,东瞅一瞅,西看一看;我挺我的胸,东挤一挤,西转一转,我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前所未有地欢蹦乱跳着。
有人说一个人外出旅游太寂寞,我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每当我一个人穿梭于这夜阑珊的人海中,我会经常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我自己也惊异于这种面目全非的扭合,但我确实总能在这熙熙攘攘中听出天籁般的静谧,静的让我无比充实,无比自信。
我喜欢这一个人的充实,深爱这川流不息的宁静。
但扬州也绝非仅是繁华奢靡,其温柔婉约也是别具一格的。
“萧娘脸薄难胜泪, 桃叶眉长易觉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 二分无赖是扬州。”
杨凝的这首《忆扬州》虽然是怀人,但由于他把扬州的明月夜写的太过出神入化了,以至于人们都把它当成了一首描写扬州月夜景致的诗。天下大部分的明月都被扬州赖去了,难怪天下的文人墨客会云聚扬州,也难怪杜牧在扬州一住就是十年之久。
北宋庆历年间,欧阳修知扬州,欧阳修最喜欢扬州的蜀冈,在蜀冈建一堂名曰平山堂,取“远山来与此堂平”之意,登此堂南望,则“江南诸山,拱列槛前”。他常在这座堂里招待宾客,击鼓传花饮酒取乐。
“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手种堂前垂柳,别来几度春风;文章太守,挥毫万字,一饮千钟。行乐直须年少,尊前看取衰翁”
这首诗说得就是扬州平山堂。
出平山堂正前方坡下花园水池旁就是鹤塚,据说光绪十九年,星悟和尚养双鹤于平山堂前鹤池,不久,雌鹤亡,雄鹤昼夜哀鸣绝粒而死,星悟感其情,葬双鹤于池旁,并立塚。今过欧阳文忠公平山堂,我亦感其生死相依,题以哀之。
生死相许多艰辛,
只影哪恋百花红。
青山有幸埋双鹤,
苍柏翠竹伴孤塚。
当然,扬州目前最知名的景观就数瘦西湖了。西湖一直在杭州,怎么跑到扬州瘦了起来?其实, 扬州西湖在唐宋时期只是个护城河,直到明清时期,大富商们云集湖边建造园林而居,才慢慢地形成所谓的西湖景观,瘦西湖名称也是来自清代一个旅居诗人的一首诗:“垂柳不断接残芜,雁齿红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瘦西湖在乾隆盛世时有二十四景,但后因太平天国的暴乱而被摧毁殆尽,光绪年间虽然恢复了一部分,但也难复往日光景。
我早上九点开始游览瘦西湖,一路兴奋地拍拍拍,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结束行程,基本上玩到了见花烦,见水厌,见桥愁的境界。心情瘦了很多不说,主要是一天没有吃饭,人也快变成瘦西糊了。
不过,瘦西湖的秀美的确让人难以忘怀,瘦西湖二十四景的奢华也令人艳羡流连。如此巧妙地把秀美与奢华融合的恰如其分,真正地是匠心独具。
我在日本留学时曾经颇游过几处无论日式还是中式的园林,一直惊叹于它们的凝练,精致和中规中矩,惊叹于日本民族是如此地发扬光大了中华文化,但惊叹之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总觉得有一种距离感。如今,恍然明朗了许多,明白了那种缺失:那就是对生命的热忱亲和以及历史的厚重感。
瘦西湖是中华文化的大聚合,是中国几千年历史文明的弥久沉淀和集中体现。读它愈久,愈觉得它的醇厚与亲切。
这就是我为什么始终对出国旅游无法提起兴趣的原因。
我深爱着我的祖国,深爱着祖国的秀美山川,尽管我经常因她的不堪拍案而起,但我还是深深地念着她,恋着她,不舍离,不舍弃!
至于餐饮方面,最著名的当然是扬州的所谓皮包水(灌汤包子),对于外地人来说,当首推冶春茶社。就在康熙、乾隆巡游扬州时停泊龙舟的御码头旁边,据说是两百多年的老字号了。烫干丝,呵呵,豆腐皮丝,但第一次知道它原来可以做得这么好吃;蟹黄灌汤包,用吸管来吸的包子,价格贵的离谱,不过,的确美味;冶春蒸饺,嗯,这个好像没什么特别,和三丁包子一样,标准的淮杨味道;肴肉,酥而不烂,入口即化的肉肉。
我排队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吃到,旅游旺季除非预定席位,否则就不要考虑了。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扬州三月烟雨酣
肥了绿柳,瘦了西湖,
醉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