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先一步一步来。前面已经说过了,任意概念都必有其自身的界限,有区别于其它概念的不同,否则这概念便不能存在。概念存在的这一基本规定与客观之物的存在规定相同,而且客观之物的规定要更“强”一些,它不仅要有区别自身与他物之间的界限,还被规定必须有至少一条在其内部划分出两个不同区域、作为与混沌相区分的对比结构的界限。由于概念本身只能是主观的,而主观世界里的一切都是有意识的,所以概念的内部即使是混沌的也不影响我们从外部去把握和认知这一概念,只是除了它本身,我们再也不能从这个概念上得到任何旁的认识了,单纯的“有”就是这样一个概念。任何客观之物不可能是单纯的有,那样的物是不能为我们所认识和感知的,如果硬要说存在那样的物,那样的物就只能是别人脑袋里的物了,也就是说那绝对不是客观之物。混沌不是客观之物,混沌和无都是超越客观与主观之上的反思的自然前提。
有了界限就等于有了阴阳,无论主观、客观,任何存在都必须有界限,所以有了阴阳就有了存在。存在本身总是被当作真的基础,因此阴阳就是真的最小单位。阴阳即界限,界限本为无,所以,界限就是真的基本规定,无就是真的本相。真本无,因而真不可表述。
阴阳是真,所以概念是真,物是真。然而绝大部分的概念和我们能够感觉的全部物体,都不是由单一的阴阳构成的,而是由多重阴阳的形势所构成的,这多重阴阳显然不能说成是有着多重的真,因为真只是唯一的真,真无相又无形亦无界,所以不应当有多重的真。不过,真也不是绝对同一的东西(那样的话就不能是阴阳和界限了),真可以有不同的势,真的势与形势相同。形势无可衡量之值,因一形势的大小没有任何的规定性可言,形势只是在反思的世界中对抽象概念的一种直观感受。但真却是可以有值的,真是完全的规定性,最小的真就是单一的阴阳,就是基本的存在,其在物为一,在心为零(别忘了客观存在和主观存在是有区别的)。是故,真起于物而归于心,起于一而归于零,零在物为混沌,零在心为元初,元即一,物得一则正存,心得一则萌生,故心物相通。零到一之间可盛万物,盛万物者,宇宙也,万物皆真,宇宙乃全真,宇宙无限,真值无极。无极之全真者,恒。呃,俺没有在念经。
俺是说,真可以看作是一根数轴。好吧,我们那时代没有数轴,但我们有标尺,并且我们知道尺子上的刻度意味着什么,我们也有算术,我们知道“数术不尽”是什么意思。我们虽然没有微积分,可我们能看到一个完全装满水的桶是无法移动的,所谓“盈满则溢”。宇宙中的万物都在变动中,所以宇宙肯定没有被万物填满,不然万物就要溢出到宇宙之外去了。且不管宇宙多大,也不管万物多多,我们只想像以宇宙为尺,以万物为刻度,无论能刻下多少刻度,我们都给它一一编上号,哪怕是无限也没关系,反正数字也多得数不到头。总之,我们能够想到,假如把永恒不灭的宇宙(我们确实没认真想过有谁可能会有本事毁灭宇宙)作为完全的真,那么这真肯定是永恒的。将永恒的真当作一根标尺,以基本的阴阳(也就是物的最小形势)为刻度,那么即使耗尽万物的所有形势,也是刻不满这把终极标尺的。所以,真值无极。
宇宙是客观的,客观的真只有形势可以作为真的定值,因为形势就是客观事物的现实。形势的大小不仅直接决定现象方面的呈现,而且隐匿的形势也依然可以对未来的现象起到决定的作用。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它直接决定了我们对因果律的无条件信赖,并且在伦理上确立了祖先崇拜和家族核心的理论基础。你们不会不知道,我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从事农业种植活动了。种子种下去之后,通常很快就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株幼苗,我们虽然对遗传因子之类的东西一无所知,但我们可以想像种子的形势并没有如表面看到的那般完全消失无踪,它只是为生长的形势覆盖,退出了现象层面而已。等到收获的季节,种子的形势便会重新出现,而且是以加倍增殖后的形势出现。对我们来说,这就是生命的奇迹,这就是因果循环的现实世界。
此外,我们还清楚地看到,相虽然作为一种比形势更容易感知的东西,但相却绝不能被当成是真的东西来对待。这一认识决定了我们只能成为脚踏实地、勤恳实干的人,也注定了我们对表面浮华、炫丽耀眼的东西有种发自内心的蔑视,在我们心中表象从来只代表转瞬即逝和朝三暮四,最多也不过是某种可以用精湛的技巧塑造出来的东西。使我们得到这种认识的也是一种生产活动——烧陶。泥土入火炉,便能烧出精美的陶瓷器皿,总有些人会被它们那光滑闪耀的表面迷住,赞叹其美丽的外形。可我们都知道,除了一层浮光之外,那东西的本象不过是一捧特殊的泥土罢了,它的外形完全是匠人们肮脏的双手捏造出来的,可就算洗干净了,也极少有人愿意多看那些人和他们勤劳的双手一眼。相变了,原本的形势没变,泥土仍然是那么多泥土,只是为熊熊烈火所定型、上光。陶瓷不过是一种可资利用的虚伪的相,其形势是土和火,单纯的陶瓷的相与真无关,只有承托相的形势才是永恒的真。
客观的真可以用形势衡量其定值,主观上的真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确定任意概念的真值吗?恐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