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妈妈没有后悔(张远杨贞静)完结小说后续全文推荐_完本小说后续全文免费阅读我死后,妈妈没有后悔(张远杨贞静)

主角:张远杨贞静

简介:妈妈是个控制狂。

我被她逼到跳楼后,本以为能换来她的悔恨。

却见她斥巨资找来道士:

「大师,每天烧多少纸钱,才能避免孩子在下面乱花?」

「有没有法子让她像活着时一样,每天给我『打卡』?表现合格,我再烧钱。」

那一刻,我竟感到解脱——

还好死了,终于不必再被她掌控。

然而道士的声音裹着寒气,瞬间浇灭了我的幻想:

「有。

「还真有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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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

我妈每天给我烧来 20 张冥币。

就像活着时,每天清早给我发来 20 块生活费。

精确到分,绝不多给。

可地府的生活,远比想象中拮据。

我瑟瑟发抖地站在阴风中,艰难计算着今天的开销:

「阴宅租赁费」——哪怕是最简陋的薄棺,一天也得 10 张冥币。

「鬼差保护费」——为了避免被恶鬼欺凌,每月要交 200 张冥币。

「魂魄止痛剂」——像我这样非正常死亡的鬼魂,每天会重复体验死亡那一刻的剧痛,要喝下止痛剂才能缓解,每剂 15 张冥币。

除此以外,还有「投胎积分税」、「魂体修复费」、「香火饭」、「蔽魂衣」等开销……

每天 20 张冥币,连我的痛感都只能勉强抑制。

更别提什么安身立魂,躲避欺凌。

「啧。」

收保护费的鬼差掂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钱,眼神古怪:

「旁人烧纸,动辄万贯。你家这位……每天烧二十张?说惦记吧是真惦记,说抠门……嘿,也是真抠穿地府了。」

我死死抿住唇,不发一语。

他们不知道。

这是我妈刻进骨子里的掌控。

我活着时如此,死了……竟也如影随形。

「要不,你托个梦,让你妈多烧点钱。她不知道阴间的花销,钱烧少了,也情有可原。」

鬼差慢悠悠地提议道:

「每个新来的鬼魂,都有一次免费的托梦机会,就是为了让你们告诉家里人,多烧点钱。」

托梦?

那不是又得面对我妈么?

我浑身一颤,仅仅是想到这点,就觉得骨子里发冷。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活着时,每一天是如何在恐惧和压抑中煎熬的。

妈妈要求,每天必须早、中、晚三次视频问候她,事无巨细地汇报每个时段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此外,还必须每天去图书馆露脸,拍视频打卡,说「今天是努力的第几天」。

全部做到,才能领到第二天的 20 元生活费。

我曾经试图提出异议。

但妈妈义正词严:

「二十块,我算得清清楚楚,完全够你吃喝了!刚上大学的女孩子最容易被诱惑,我这是为了控制你的物欲,让你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这苦心,你当是害你?!」

那声音里的理直气壮,瞬间碾碎我所有辩驳。

我知道反抗无用。

于是,我学会了沉默。

学会了把每一分委屈、每一丝渴望,都死死摁回心底,用「乖顺」铸成外壳,去换取那点可怜的生存权。

然而,即便是拼尽全力,我也似乎永远无法达到她的要求。

生理期需要买卫生巾时,

卫生纸用完需要补充时,

偶尔想吃个水果时,

我总是陷入窘迫的境地。

我无法拥有正常的社交,室友们约着喝奶茶或聚餐时,我难道要说:等一下,让我妈先给我发个红包?

更何况,我知道,即使我开口,妈妈也不会给。

曾经,我鼓起勇气,在室友好心请我喝了一杯奶茶后,恳求妈妈多给我 20 元回请。

妈妈要求我写一封两千字的申请书,详细阐述额外要钱的理由。

而最终,对我这份绞尽脑汁的申请,她只回了两个字:

【驳回。】

还有一次,因为月经剧痛,我没能按时早起。

七点一到,妈妈的电话就如催命符般打来:

「死哪去了?!视频呢?打卡呢?!才几天就敢偷懒?!是不是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告诉你,今天的打卡没完成,明天的钱,你想都别想!」

即使我颤抖着声音解释了身体的不适,她也毫不心软:

「来大姨妈怎么了?哪个女的不来,也没见人家像你这么矫情?我看你就是骨头懒筋犯了,找借口!」

她甚至不顾及我当天面临的期末考,只要我没有第一时间向她问安,她的怒火便会瞬间燎原,质问我眼里是不是没有她这个妈。

我想过逃离。

去兼职,去打工。

可一切无济于事。

妈妈如同一台全天候运转的监视器,不定时地到学校抽查。

她紧紧地盯着我,驱使我。

一旦我出现任何偏差,等待我的,将是一个又一个耳光,和如潮水般涌来的咒骂。

我不能,也不敢忤逆她的要求。

所以,我选择了跳楼。

用最决绝的方式,得到了解脱。

我想看她为我痛哭,为我忏悔,承认那令人窒息的「爱」是错的。

我想永远、永远逃离她的掌控!

于是,面对鬼差,我摇了摇头。

「我不想托梦。地府有没有什么工作,能够让我挣些冥币?」

鬼差斜睨着我,像看一件残次品:

「像你这种自杀的鬼,属于『自毁魂体』。在地府,这跟阳间的『服刑人员』一样,属于高危人群,哪家敢要?」

我偏不信邪。

拖着越来越虚弱的魂体,在阴森的街巷间穿梭、求职。

「滚开!晦气!」

冰冷的拒绝一次次砸来。

没有阴宅庇护,蚀魂风像刀子割着我的魂体。

没有鬼差保护,恶鬼不怀好意的窥伺总是如芒在背。

而更深的绝望,是那每日准时降临、一遍遍重复的坠楼剧痛……

「啊——」

剧痛撕扯下,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叫出了那个称呼:

「妈妈……」

那一瞬间,仿佛有根微弱的火苗在绝望里摇曳:

我死了……妈妈大概知道错了吧?

那每天烧的二十张冥币……大概是因为,她还不知道地府的艰难吧?

这点卑微到可怜的期望,竟让我艰难地抬起指尖,碰了碰鬼差的衣袖。

声音细若游丝:

「请问……去哪里可以托梦?」

2

那个夜晚,我潜入了妈妈的梦境。

她的梦,是一片冰冷的秩序牢笼。

我看见无数个「我」——

穿着整齐划一的校服,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书桌前,乖巧地抄写着「孝经」。

墙壁上贴满了精确到分钟的作息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墨水的混合气味。

她本人,则高高坐在一张雕花太师椅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女儿」的笔迹是否工整,坐姿是否标准。

这或许是她心中,我该有的模样。

乖巧、完美,不必有灵魂。

「妈……」

我的声音飘忽破碎。

因为没钱交保护费,也没有任何安身之所,我早已被折磨得魂体萎靡,如同风中残烛。

这样的我,站在她这「完美世界」的边缘,像一个不该存在的污点。

「谁?」妈妈声音带着一丝警惕。

「是我。」

妈妈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神瞬间从模糊的梦境聚焦。

「贞静,是你?你终于来我梦里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她朝着我伸出手,那动作,仿佛我只是在外受了点委屈,马上就要回到她身边一般。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心中竟涌起一丝酸涩的动容。

妈妈是在等我吗?

难道她终于意识到,她曾经对我有多么残忍?

我以生命为代价,终于让她理解了我一次吗?

「妈,我在地府,过得很不好。」

我心中一软,声音不由带了些委屈:

「我好痛,那种坠楼的痛,每一天都在重复……我需要止痛剂,需要租阴宅,需要鬼差保护。您能不能,能不能多烧点纸钱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死了,可是一开口,又回到了从前低三下气的语气。

我像个卑微的乞丐,在向施舍者摇尾乞怜。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更加痛恨自己。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妈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不争气的东西!」她的声音忽然拔高,「活着不成器,死了还是个讨债鬼!我早说了,你就是根贱骨头,没个定性。到了下面,居然还不知悔改,染上乱花钱的臭毛病!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我如遭雷击,魂体都在震荡。

「妈,您每天烧 20 张冥币,光止痛剂就要 15 张。我没有地方住,还要攒每月 200 的保护费给鬼差。想投胎,还要交投胎税……」

「够了!」

她猛地打断了我,唾沫星子在梦境的光线下都清晰可见:

「全是借口!活着时 20 块够你吃喝拉撒还有剩!你在下面不用吃不用喝,20 张冥币绰绰有余。别以为我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我请教过道士了,20

张,妥妥的够!肯定是你死性不改,在下面学坏了,才会花那么多!」

妈妈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将我方才的动容尽数刺破。

「你以为烧钱是给你享受的?我告诉你,我每天烧钱,就是让你时时刻刻记着,你妈我!还在上头管着你!你死了也别想飞出我的掌心!」

有什么东西在我灵魂深处裂开了。

原来,妈妈烧钱,不是因为惦念我,而是为了「控制」我。

她跟我活着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变本加厉。

「你至今都觉得,你没有一丝一毫的错吗?」我恍恍惚惚地问。

「我是你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她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声音更佳尖锐:

「你看看我,我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操碎了心!活着的时候,我呕心沥血教导你,你怎么就那么脆弱?一点挫折就跳楼!现在死了,居然还不懂事!」

她逼近一步,梦境的「完美女儿们」在她身后化为齑粉。

只剩下她那张因控制欲而扭曲的脸:

「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杨贞静吗?『贞』是让你顺从守节,『静』是要你沉默服从。你现在需要的是反省服从,是改正错误!而不是想着怎么要钱挥霍!」

需要改正错误的人……是我吗?

我无声地呐喊,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

妈妈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以后就按我说的办!每天晚上给我托梦,向我问安,说这是你在地府潜心反思的第几天。要乖!要让我看到你的『进步』!如果我发现你不乖——」

她嘴角勾起一丝残忍又得意的弧度:

「那纸钱,我可就断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竟然想让我在地府继续「打卡」?

哪怕我已经没有了呼吸,此刻依然感到窒息。

生前的噩梦,以一种更阴森、更绝望的方式,在地府重演。

但这一次,冰冷的绝望深处,却猛地窜起一股炽烈的、焚毁一切的火焰!

生前,我无力反抗。

现在,我都已经死了,我还怕什么?

「我原本以为,我的死,能换来你一丝悔意……」

我自嘲一笑,抬起手,直直指向她那张可憎的脸:

「现在看来,是我蠢透了,天真得可笑!

「我告诉你,我就算是在地府魂飞魄散,我也不会再托梦见你一秒钟!

「你,休想再控制我!哪怕一分一秒!」

妈妈惊愕地睁大眼,伸手就要过来抓住我的魂魄——

「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我告诉你,就算不托梦,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

她的话没说完,我已如烟雾般飘散。

托梦时间,结束了。

3

「你还好吗?」

从梦境里出来,托梦司的鬼差小兰一把扶住我。

我的魂体几乎要散开,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站都站不稳。

小兰看着我,欲言又止。

半晌,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摊上这样的妈……你也是够倒霉的。」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你都看到了?」

「托梦内容全程监控,这是规定。」

她顿了顿,犹豫着问:

「所以……你真要每晚给她『打卡』吗?」

我摇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当初我就是因为受不了『打卡』,才选择跳楼。现在,我死都死了,魂魄再怎么痛……也好过再被她控制。」

小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压低声音:

「其实……你妈要是真不给你烧钱,反而是好事。」

我抬起眼。

「只要三个月内没人给你烧纸,且你个人资产低于一万冥币,就能申请『阴低保』。」

「阴低保?」我不由直起身子,眼神都亮了几分。

「对,每月 1500 张冥币。」

1500 张,这么多!

就算我妈每天给我烧纸,一个月也才 600 张冥币。

阴间的低保,足足两倍有余!

我顿时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只要我妈连续三个月不给我烧纸,我就能领上低保了!

这么一看,还是死了好啊。

日子虽然拮据,但并非无路可走。

大概是我在梦境中的遭遇,让小兰起了恻隐之心。

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掏了十几支「魂魄止痛剂」塞给我。

「拿着,托梦司发的福利。我用不上,本来想拿出去卖点钱,看你也不容易,就送你了。」

我受宠若惊地接过,连声感谢。

小兰想了想,又说:

「我这工作,最近强度有点大。你要是愿意来帮把手,以后每个月司里发的止痛剂,我都送你。但这对外可不兴说,你毕竟是自杀的高危魂魄,要是被上头知道我用你……咱俩都得完蛋!」

我无比惊喜,连声答应:

「放心,我一个字都不说!」

有了这份帮工,哪怕妈妈不再给我烧纸,我也能熬过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就能领低保,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我深深朝小兰鞠了一躬。

一个素不相识的鬼差,看到我的惨相,尚且愿意出手相助。

而我的妈妈,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我死了都不肯放过。

她大概……从来就没爱过我吧。

接受了这个真相,我反而有种轻松的感觉。

之后的日子。

我勤勤恳恳帮小兰打理托梦司的杂务。

整理阴阳通牒,校对托梦时辰,在弥漫着彼岸花香的档案架间飘行。

小兰帮我在司库找了个角落,让我暂住。

她给我的止痛剂虽然不多,但每天喝小半支,也能大大缓解魂魄的痛苦。

日子一天天过去。

两个月了。

再坚持一个月,我就能领上低保,经济宽裕!

可就在这一天。

我正低头整理托梦档案。

突然,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掐住我的魂魄!

像被铁钩贯穿锁骨,我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硬生生拽了上去!

再睁眼时,刺目的阳光灼得我魂体发烫。

——我竟到了阳间。

不,准确地说,我的魂魄被塞进了一个玩偶里。

我生前最常抱的玩偶。

「成了!」道士捋着胡子,得意洋洋。

妈妈站在一旁,脸上是久违的、胜利者的微笑。

她俯下身,指尖戳着玩偶的脑袋,声音阴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抓到你了,杨贞静。」

4

「之前让你每天给我托梦打卡,为什么不听话?嗯?翅膀硬了,死了也敢造反?!」

妈妈的质问劈头盖脸砸下来。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玩偶的棉絮,我魂体剧痛,只能艰难地发出声音。

「我说过,再也不会给你打卡了!我都死了……凭什么还要受你管束?」

「你居然还敢狡辩?!」

妈妈的音调陡然拔高。

她猛地将玩偶提起来,让我的「视线」被迫对上她愤怒扭曲的脸。

「这两个月我没给你烧一张纸钱,就是要惩罚你,让你长长记性!结果呢?没饿死吧?我就知道,地府哪有什么必须要花钱的地方?你之前就是撒谎骗钱,挥霍成性!还好我没惯着你这个讨债鬼!」

我喉咙里涌上腥甜的绝望,却连一声像样的悲鸣都发不出。

——多可笑啊。

她宁愿相信一个陌生道士的鬼话,也不肯信亲生女儿一句「我好痛」。

「不过我倒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倔。」

妈妈的语气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她把我放回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我的「脸」。

「整整两个月,你居然一次都没有来托梦问安,连孝道都不顾了!好啊,你不来是吧?你不来,我有的是法子『请』你来!从今往后,每一天!我都会让道长把你拽上来!你得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地跟我问安,一字不落地汇报你的反思,聆听我的教诲,把你那些根深蒂固的错误!给我彻底改过来!」

每一天?

这个词像冰锥狠狠穿透我的魂魄。

一股灭顶的、远比死亡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

「怎么可能?我是死人,你是活人,我们阴阳相隔,你怎么可能想拽我上来就上来?」

「这多亏了道长神通广大。」

我妈得意地拿出一沓暗黄色的符纸,上面用腥红的朱砂画满了扭曲的咒文。

「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将符纸在我眼前晃了晃。

「『锁魂符』。

「每天烧一张,无论你在哪儿,都会立刻被召唤到我面前。」

她的手指抚过玩偶的绒毛。

动作轻柔,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占有欲:

「我知道你以前就喜欢抱着这个破娃娃睡觉,上面沾满了你的气息。用它来装你这不听话的魂儿,正合适!女儿啊,妈妈的『良苦用心』,你明白了吗?」

我只觉得浑身阴冷,无比痛苦。

有了这个符咒,我的魂魄就像是她手中的风筝。

她想让我来,我就得来。

然后困在这个小小的玩偶里,听她的教诲和咒骂。

这甚至比活着时,更让我感到绝望……

「现在,就像以前一样,汇报一下你在地府的交友情况。

「那些鬼魂是干什么的?跟你关系如何?一五一十说出来!不许隐瞒,更不许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野鬼来往!听见没有?」

我只觉得可笑。

——妈妈啊,你知不知道?

我在地府居无定所,四处飘荡。

我就是你口中那种不三不四的野鬼。

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符咒的时限快到了,抓紧。」道士在一旁提醒。

妈妈这才有些不甘地收住话头。

但临走前,那森冷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我身上:

「今天你的表现,我很不满意!但念在你这么久没『生活费』,想必也吃了些苦头……

「今天的二十张冥币,我还是会烧给你。记住,明天!我要听到合格的汇报!否则……」

二十张冥币?

我猛地抬起头。

不行!绝对不行!

我还有一个月,就能领到阴低保了!

一旦她继续给我烧钱,我就不符合低保条件了!

「我不要!」我用尽残存的力气嘶喊,「把你的臭钱拿回去!我不会打卡,也不要你的生活费!我要和你断绝关系,不再用你的一分钱!」

「断、绝、关、系?」

妈妈一字一顿地重复,笑容突然变得诡异。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道长都告诉我了,地府也有低保制度,只要三个月没人烧纸钱就可以领。」

她俯下身,凑近玩偶,声音压得极低:

「但你休想领到。我是你妈,你每天的冥币得由我来烧,要想脱离我的掌控,做梦去吧!」

阴低保,她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只觉得魂魄瘫软,最后一丝力量被抽干。

比绝望更深的绝望,莫过于此。

身体一轻,我重重跌回地府。

掌心躺着 20 张冥币,正是妈妈施舍给我的「生活费」。

它们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掌心,更烫穿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

低保……没戏了。

而明天,后天,永无止境的明天……

那日复一日的「打卡」,都将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想到这里,我就恨不得再死一遍,寻求解脱。

可我不能了。

我已经是鬼,退无可退。

连解脱都寻不得……

5

小兰见我状态不对,过来扶我: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打颤。

「我……被我妈拽回阳间了。」

「拽回阳间?什么情况?」

「我妈找了个道士,用了一个叫『锁魂符』的东西,把我困在了玩偶的身体里。还说今后……每天都会把我拽上去『打卡』。」

我蜷缩起来,声音破碎不堪:

「小兰,我受不了了……与其这样永无止境地被她折磨,我宁愿现在就魂飞魄散。你说,如果我连魂魄都没有了,她是不是就拿我没办法了?」

「等等,你别冲动!」

小兰一把按住我的肩,语气急促而严肃:

「魂飞魄散就什么都没了!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你冷静点,我们还可以一起想办法!」

她眉头紧锁,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又跑去书库,快速翻阅各类咒法书籍。

突然,她眼睛一亮。

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有了!」

小兰的目光停留在某页书籍,语速极快地说:

「这种强行拘魂的邪术,原理是借助至亲血脉的天然『牵引』!它生效有个必要条件——施术者必须是你关系最近的直系亲属!

「如果你有了比她更近的亲属,『锁魂符』的力量就会失效!」

「可我没有更近的亲属了……」

我绝望地摇摇头:

「我爸离婚后就像人间蒸发,她是单亲妈妈,独自把我养大……这符咒对她来说,就像是量身定做……」

「不,你错了!」

小兰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

「在地府的阴阳律法里,死后缔结的契约关系,其效力优先于生前的亲属关系。

「尤其像『冥婚』这种,以双方魂魄精魄为契,由地府官方见证的配偶关系,一旦结成,便是『一体同心』,其羁绊之深,足以胜过原本的血脉牵引!」

我的心神剧震。

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缝隙。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冥婚对象?」

「没错!只要你结成冥婚,你在地府的身份档案上,『配偶』将成为你最优先的关联人,取代你母亲的位置!到时候,她那劳什子『锁魂符』,就再也无法通过血脉锁定你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人选。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握住我的手:

「你别说,我还真认识一个鬼,鬼品不错,正想找个伴儿。我觉得……你们或许可以聊聊?」

6

用冥婚来摆脱妈妈,是我之前从未有过的设想。

就像是飞出一个牢笼,又飞进了另一个牢笼,总让我心生畏惧。

可如今,对于「打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

在妈妈的阴影下,我无论生前死后,都不能按自己的意志生活。

只要有破局之法,我都愿意尝试。

我去见了小兰给我介绍的冥婚对象。

他叫张远,是个猝死的程序员。

生前工作太忙,还来不及谈恋爱,就成了万千「过劳鬼」中的一员。

恰逢那时地府推行数字化改革。

什么「数字化阴阳簿」、「轮回系统云端迁移」、「鬼门关人脸识别系统」……正缺张远这种技术骨干。

他因此被破格录用,成了地府人工智能部门的一名「鬼差公务员」,端着稳定的「铁饭碗」,也攒了些积蓄。

但生前的遗憾似乎延伸到了死后——

他太社恐,除了敲代码几乎足不出户,加上说话有些结巴,在「鬼情世故」上笨拙得很,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伴侣。

平心而论,张远给我的感觉很不错。

憨厚老实,眼神温和又带着点局促,像只无害的大型犬。

我没有粉饰太平,也没有时间迂回试探。

开门见山地将我的情况告诉了他:

「实不相瞒,我非常着急结婚。我的生母用『锁魂符』控制我,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只有结成冥婚,用更深的契约覆盖血脉联系,才能斩断她的控制。」

我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我知道这有点冒犯,甚至像是在利用你。但我必须据实相告。打心里说,我感觉你人挺好。如果相处一段时间后,你也觉得我还不错,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完成婚契。越快越好。」

说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番话近乎赤裸,带着绝望的功利,很可能会把他吓跑。

但张远没有思索太久。

他的声音结结巴巴,却非常温柔。

「那……那……既然这么急……」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抬头看着我:

「今……今天结、结婚……可……可以吗?」

我彻底愣住了。

「今天?」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甚至还不了解我。我的过去,我的麻烦……」

他憨厚地笑了,有些羞涩。

「我……我不想看你……痛、痛苦……」

短短几个字,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电流,瞬间击中了我的心。

虽然我们的言语,并无风月情爱。

可在他纯粹的目光下。

那种长久被绝望浸泡的死寂,似乎鲜活了那么一点点。

「好!」我用力点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们今天就结婚!」

说结就结,我们立刻预约了「冥政局」当天的结婚窗口号。

马不停蹄地朝「冥政局」赶去。

却不知此时。

在阳间。

妈妈捏着一张画满符咒的「锁魂符」,凑近燃烧的蜡烛。

一次,两次,三次……

却怎么也点不燃。

「大师,这是怎么回事?」我妈问身边的道士。

道士掐指一算,眉心紧锁:

「不好,这小丫头有缔结冥婚之象。」

「冥婚?!」妈妈失声尖叫,「她怎么敢?!竟然背着我去找野男人?!」

道士的声音低沉而急促:

「一旦让她结成冥婚,契约落定,这锁魂符……对她将再无半点用处!」

我妈心急如焚:「那怎么办?大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道长暗示性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拖得意味深长:

「要想阻止她结成冥婚,倒有一个办法。就看你这个当妈的,豁不豁得出去了……」

7

地府冥政局。

我和张远排在队伍末尾。

他紧张得手指都在发抖,眼中却有着小小的雀跃。

「紧、紧张吗?」他结结巴巴地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即将得到自由,快得有些不真实。

我总害怕中间会出什么岔子。

终于轮到我们了。

「姓名?」柜台后的鬼差头也不抬。

「杨贞静。」

「张、张远。」

鬼差翻开一本泛着幽蓝荧光的「阴阳婚簿」,笔尖悬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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