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记性不好的人,提起小时候基本是模糊的。但有2件事,似乎时间越久远,记忆越清晰。
小时候的我特别喜欢屁颠屁颠儿跟着大哥大姐转,简直就是他们的小影子。记得那时候,邻家的哥哥姐姐经常拿着小人书看。“小人书”大概是70年代特有的儿童读物吧。整本只有一巴掌大,不算太厚,每一页的上面画着各种人物。虽然都是黑、白色的素描,但姿态各异,活灵活现。下面再配上文字,一本小人书就是一部完整的故事了。有岳飞传、西游记之类的。小人书才那么几本,想看的人却很多。我也很想看,可哥哥姐姐们都要订计划才能拿到手的书哪轮得到我呀?更何况,我那时候才6.7岁,刚上小学,姐姐说“你看不懂的”。事实上,我连他们在讲什么都听不懂!可心里就是想看,恨自己太小!
终于有一天,大概是读小学三年级了吧,邻家姐姐给了我一本“小孩能看懂的书”。拿到小人书的那一刻我有如捡到宝一样的兴奋,又有着久违的幸福。我想,白蛇娘娘千年等一回,终于遇见许仙的满足感也不过如此吧!
拿着爱慕己久的小人书,我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比我的小小的手稍微大点,封面己经脱离了一点儿,边角微微卷曲。象一个调皮的孩子,顽劣了一整天,脸上和衣服上都脏兮兮的,但仍然掩饰不了他清秀的面庞。我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两个扎着马尾,眼睛大大的,有着樱桃小嘴的女孩就印入我的眼帘。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可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的生动形象。目光向下移,是两句很简短的文字解说。原来她们是一对卵生姐妹,每天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一整本大概有2到3厘米厚吧。这么厚的小人书不知道究竟要讲什么呢?后面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妹妹出现吗?好奇心让我象着了魔一样沉迷其中。来不及顾虑太多,直接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门槛是用石板打磨成的,冰冰的凉凉的。春天里,寒气还没有完全退去,门槛又硬,硌得屁股生疼。可我哪顾得了这么多,背倚在墙壁上如饥似渴地读起来。小鸡在我面前拉了多少屎我也不管了,大伯大妈从门前经过亲切的问候我也听不见了,小伙伴们在不远去玩着踢田、踢毽子、打玻璃弹珠的游戏,我也看不见了。就这样头也不抬,聚精会神的一口气从中午看到傍晚,生怕漏掉一句话,错过一个图案。
爸爸回来了,我无比兴奋的给他讲书里的故事,分享着我的惊喜与满足感。得意洋洋、意犹未尽。爸爸一声不吭的听我叽哩哇啦的讲完,突然冷冷的说道:“这种闲书,以后不准看,要看就看教科书吧。”我余兴未了地很不解的问爸爸,“这故事这么有趣,你不喜欢吗?”爸爸语重心长地说道“爱学习的好孩子都看教科书,认真学习,这种分心的闲书是不看的。”
好吧,我是好孩子,我不看“闲书”。于是我那刚刚启蒙的,爱阅读的兴趣与对未知世界的探索与向往,被爸爸的爱轻松的扼杀在摇篮里了!
小时候爸爸经常会出差,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各种好玩的好用的好吃的东西。有一次,爸爸给我带回来一个白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支细细的白色的圆珠笔,还有擦字块,精美的手链。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对宝石一般的小巧的耳钉。晚上我拿着耳钉对着昏暗的煤油灯仔细端详,耳钉在灯光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熠熠生辉,奇幻又美妙,精致极了。我沉浸在这种奇特的体验中,快乐地和爸爸妈妈分享着我的神奇发现。突然,一只大手夺走我手中的耳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出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懵住了!我满心疑惑的望着爸爸,只见他愤怒地说道:“笔就留下了,这种会分心的小东西就扔掉。女孩子不可以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辩解道:“我没想带耳钉,只是觉得对着光好看。”可爸爸却斩钉截铁地说:“我原本只是买回来给你玩玩的,可你对这个东西太着迷了!要不是盒子里有文具用品,我才不会给你买呢!”
至今我都没有打耳洞,更别说擦烟抹粉的了。在我的概念里,朴素大方才是最符合审美的。可是,观察有错吗?爱美的东西有错吗?爱美有错吗?
我们从小被教育着做一个乖乖的听话的孩子,要好好学习,行为上不能越雷池一步,思想也被禁锢。时至今日,我并没有怪我的父亲。因为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不仅想给我最好的,还想给我最健康最安全的东西。可在那个物质匮乏、信息缺失的年代,我们的认知本来就很有限,我们的窗口本来就很小。有多少70后和我一样,被爱圈得象一只井底之蛙!
俗话说父母是孩子的启蒙老师。可是如果启蒙老师自身学识有限,价值观有失偏颇,试问能给孩子最好的引导与教育吗?现在,我的孩子也大了,他每天都在接收新的知识新的信息,每天都在进步。我生怕有一天,当我义正言辞的纠正他的错误,或者当他兴冲冲的和我分享他的喜悦,他的美好时,我会范下当初我的爸爸那样的错误。我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永远不做一个掉队的妈妈,目光长远,与时俱进,随时修正自己的三观,和孩子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也希望所有70后的父母亲都能努力向前奔跑,拉着孩子的手一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