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下着大雨，店里的客人也寥寥无几，我就想着早早收了店，好回家早点休息。

不久，来了一位面善的客人。他穿着湿漉漉的雨衣和手拿一把湿了的伞，似乎那雨大的连伞也遮不住。

说实话，在我想要关店的时候进来一位客人我并没有那么高兴，而且他全身还在滴着水，我待会儿该怎么收拾？

不过换一个想法，在这样的下雨天还有人来光顾我的店该是多么吸引人气，而且他还淋着雨，我应该给与方便，让他避避雨。

我示意他把伞放在伞架，并接过他的雨衣拿去烘干。他似乎为我的举动感到意外，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似乎冥冥中有安排，让我把他留下来。事后回想起来，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

他坐到了柜台前面，我也更加看清了他的容貌。他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雨衣下的衣服略显单薄，甚至看到了几个补丁，他戴着一副老花镜，四处张望，似乎第一次来到咖啡厅。

"大爷，您要点些什么？"我先向他搭话，让他放松下来。

"诶，我才来到这里不久，啥都没见过，你给我来点便宜的，便宜的就行啊。"

"好，我知道了。"

我见他该是来城市做事的，不是本地人。怕咖啡什么的老人家喝不惯，便给他泡了姜茶，他也点头接了过去。

"哎哟，这雨还是下不停啊。这样子我这幅老骨头可走不了多远啊。年轻人，我给你说个故事怎么样？啊？"

"说故事？"这时店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其他客人已经离开，我也坐在收银机前擦杯子，倒数回家的时间。老爷子突然的一句话让我回过了神。

"是啊，那是我以前小时候的事情。"

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点了点头。后来呵，他那夜的故事让我记了一辈子。

。。。。。。

在离这里向北十多公里的地方，是一座深山，我的村庄就在那深山里。

我小时候啊，皮得很哩。像爬上大树再跳下来，独自在夜里时在坟墓园走一圈我都干过。那时候还真没有什么我害怕的事，除了一件，牛大叔的叫骂声。

我敢爬上大树在跳下来，是因为我没摔过腿;我敢在坟墓园里走，是因为我没见过鬼。小孩子啊，优点是不知道后果，然而致命的也是不知道后果。

我记得在我七岁的时候，有一天心血来潮，就想到牛大叔家偷果子吃。可是那天倒霉的很，我不过碰了碰他家的梨子，摘都没摘下，我就被牛大叔发现了。

"臭小子，好学不学，敢来老子的家偷果子？"牛大叔是个粗人，平日里就满嘴粗口，时不时也对人动手动脚的。

虽然见着我那时候还是孩子，但他也下得了手。我本想拔腿就跑，没想到他的动作快过我，一把拉起我架在树上的腿，就这样把我拉下来。随后嘛，他就让我背对着他，就狠狠地一掌又一掌的打在我屁股上。我那时第一次明白了恐惧的滋味，不由得大哭了起来。邻居街坊听到我的哭声，都聚集在牛大叔门前，看着我被打，可是都没人劝阻。因为大家都知道牛大叔可以算是个恶霸，劝阻他，到最后可能换自己挨揍了。

到了最后，从山下挑水回来的妈妈看着我被打，慌张的打翻了水桶，跑到牛大叔门前边哭边道歉，只差没跪下叩头了。那牛大叔许是打得爽了，就把我推向我妈妈，我和妈妈都因为突然被人推而倒在地上。

"下次给我小心点，你再不乖就打断你的腿。"

妈妈连忙鞠躬和道歉，连水桶也不拿就背着我回家敷药。

"妈妈，对不起。"我那时候的屁股被打得生痛，可是看到帮我敷药的妈妈沉默及流泪的样子更让我心疼。而那天那一件事，也让我顽皮的个性收敛了许多，直到后来玩耍时都有一个度，因为我体会到了顽皮的代价是那么惨痛。

牛大叔家里养着一个小女孩，这还是我听他人说起的。她是不是牛大叔的孩子呢？还真是不知道。牛大叔直至今日也没娶过媳妇，屋子里某日却响起了孩子的哭闹声，"哦"，牛大叔家多了一个小娃儿，仅此而已。没人敢讨论牛大叔的私事，也没人对此感兴趣。

过了几年，我读完小学就帮我妈卖布鞋。你知道，那时候的人大多都没能上中学或接受更高的教育，我也是一个。

那天我很晚才从村外回来，还美滋滋地把卖了布鞋得来的钱放在手里把玩。突然哦，毫无预兆地就下起了一场大雨，我赶紧把钱收进口袋里跑了起来。可是人倒霉起来真是祸不单行的，我跑的中途脚下一滑，就摔了个狗吃屎。地上都是泥水和尖锐的石头，身体因此被擦伤了几处，我忍着疼痛爬起来继续走。好在前头不远是离村外一里的小亭子，我就在里面歇息了，等着雨势转小。

我看着流血的膝盖伤脑筋，被雨淋湿的身体也瑟瑟发抖，不过只要握住口袋时，发现钱还没丢，我就觉得安心。我就那样倚着亭里的柱子这样睡去了。

"早哥哥，早哥哥。"我是被人叫醒的，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我往声音的方向往去，是一个看似比我小几岁的小女孩。

"你是？"我从未见过她，而且第一印象觉得她消瘦的可怕，只见得骨头而已。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那时候的人都较避忌，死什么的都不轻易说出口，即使说也婉转地用别的字代替，而那小女孩却随意说了出来。我本想邹眉头来着，可转念一想孩子不是有意的，许是为我高兴，便硬生生地把倒八字眉挤成一字眉。小丫头见了，竟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禁莞尔。

"我叫牛喜，欢喜的喜。"小女孩笑累了，就坐在亭里的椅子上，介绍了自己。

"你是哪里人？从哪里来？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别逗我了，早哥哥，我们不是同个村的吗？"

同个村？我再次在脑海里摸索，真是没见过这女孩。而且姓牛的只有一家牛大叔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