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绵的雨季。
闷热,潮湿,但我不是很讨厌。那个雨天的下午,全班在丹姐的勒令下趴桌睡觉,灯也关了窗帘也拉上了。在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产生的白噪音中逐渐找到一种奇妙的平静。
刚刚结束的英语考核。我脑门顶着桌面,在下面拿撕下来的空白答题卡纸折着玩,慢慢就顺着记忆里动作一步步开始……
对折,再对折,打开,两个角沿中间的线对折……
“这样,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完成啦!”
我突然发疯似的想念她,明媚的笑意也好,软糯的声音也罢。
在我难过的像是一坨被扁过的屎一样的时候,我居然在想她。
人间荒唐
——
不是一开始就玩的很好的。在班级她很安静,皮肤很白,小小的一只雪团子,说话声音也小,都叫她小兔子。我性格咋咋呼呼,外号胖猫猫,怕吓着人家小白兔,一直没走太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想接近我。
有一年端午假期我跟我朋友和一哥们去玩了密室逃脱,我们约好毕业前再去一次。小白兔不知怎么就知道这事了,非要跟我去,我一开始很想推脱,架不住软磨硬泡加撒娇,只能答应。
结果到了约好的那天,另外两个人一起有事,我看到消息时也是一懵,想了想转告了她。小兔子当场委屈的眼圈都红了。
她周日全是课,为了那天能和我们出去玩耍把课都调到了周六,累死累活上完了,结果却是这样,搁谁谁好受啊。
我也不好受,然后我说,没事,我带你玩就行。
——
临近期末,我还以为约不出来了。
没想到她答应的爽快,且真的按约定按时按点的来了。
感觉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不过还是同一个人……妈的我在说废话吗?
出于某些事情我对密室产生了深刻的阴影,于是我们的模式还和上次一样,看一场电影,吃个饭,逛一逛商场,然后就各找各妈。
“怎么突然就想找我了?”她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的问。
我想了想,坦言相告,“突然就很想你。”
她乐出了声,当我在开玩笑。
过去寡淡无味,我们开始交换自己班里的趣事儿,吐槽反差萌的老师和沙雕同学,即使生活轨迹彻底分割,说起这些还是有很多共鸣。
话题不可避免的落到最近的生活上。
我笑,“要听实话吗?”
她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好像被抛下了,”我扭头不再看她,盯着行人匆匆的脚步,放任眼神失焦,“大家都在往前走,一切都在向上,我却在原地,甚至倒退。”
平时没心没肺惯了的人,一旦真的体会到了压抑的情绪——就像一个大浪,我只觉得下一秒我就会像一只苍蝇一样被拍死在沙滩上,然后尸首被海水卷走,血迹都踏马被冲得干干净净。
沦落至此怪得了谁?还是自己的问题。喵的,我知道我知道啊。要是平时我肯定咬碎牙往肚子里咽,绝不会矫情到把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不知道还算不算朋友的人叫出来诉苦。
“胖猫猫……?”她敏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放下饮料担忧的叫着我小学时的外号。
我是想弄明白,那一刻为什么会想起她,为什么会那么想见她。
有些时刻我也会突然想起这只小白兔,只是稀薄的想起,没有黏糊糊的思念。
可是那天,那个雨天的下午,被白噪音包裹的昏暗中,我在课桌下将一张纸慢慢叠成了一艘小纸船,也就不可避免的想起教会我折纸船的人。
我们不熟,不交心,应该是那种在一起很舒服,分开久了也不会太想念的关系。
比路人深刻一点的关系。
纸船是我当初求她教我叠的,没想到,却成了开启记忆的机关。
那个时候,竭力逃避外界和自我的否定却逃脱失败的我,兵败如山倒,在想到她后,遏制不住想见面的欲望。
下课后我就去她班门口堵他。
然后就有了现在。
她似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崩溃和压抑弄得手足无措。小兔子连忙坐在我身边,揉着我的头稳定我的情绪,“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推开她的手,笑着说:“再给我折一艘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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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辰:想她是真,但我没找她。能带我离开的只有我,能为自己叠纸船的只有我,最后能渡我的也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