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暑气消退,万物萧瑟,我也慢慢地枯萎起来。
多年的旧疾甲亢复发,这次来势汹汹,发烧手抖心慌,喝药也控制不了,只有到大医院了,在手机上挂了协和医院核医学科的号,第一次听说核医学科,说是专门治疗甲亢的。方法是喝碘131。
到医院后,门诊大厅人山人海,胜过旅游胜地,见医生一面,要排好长好长时间的队,见到医生后,给我开了一个检查,检查血的地方又人山人海,而且查血要求空腹,我饿的头晕眼花,我怕等不到检查已晕过去了,赶紧喝口带的稀饭。查完血后找医生看结果,又排队。
好不容易又见到医生,医生看结果后建议我住院,预约到下个星期。我住宾馆猫在那里,一直等到入院。
入院后,发现了这么多的同病相怜者,最小的21岁,最大的72岁,女的多,男的少,共29人。我属于中年,里面中年人居多。
病房分普通和重症,重症是甲癌。病房在地下一楼,转了好多弯才看到,阴森森的,不见窗户,更不见一丝阳光。
大多数人都穿着蓝条条的病服,因为检查ECT时有射线,穿自己的衣服会被污染,病号喝的都是碘131,碘131是一种放射性物质。会产生射线,射线可以杀死致病的甲状腺细胞,也会伤到好细胞,对正常人有害。射线影响怀孕,怀孕会致胎儿畸形。做这种治疗的人病好一年后可以怀孕。
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容貌美丑之分,都是处于人生谷底之人,个个面容憔悴,心情低落。
七夕情人节来临,街市张灯结彩,一束束鲜花芳香扑鼻,路上一对对情侣神采飞扬。
七夕不属于地下病房,这里阴暗无光,大多数是奄奄一息之人,这些人过去也许曾经辉煌灿烂,年轻时也曾风流潇洒。但在这样的七夕夜晚,没有一人收到鲜花,哪怕是一朵也没有。
在这里,抬头看到矮矮低沉的天花板,低头看到白白冷冷的床单,单调的色彩涂抹了单调的病房生活。
过一会儿,国内属一属二的留美博士,专家来查房了,后面跟着一群学习的人,有研究生、有实习生、有从下面医院上来的进修生。他们把我们这些病人当作教科书、当作典型病例,来学习研究。
他们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我们这些病人冷冷地看着他们,没有给予他们掌声。他们在医学界是佼佼者,是明星,在病人这里,病人正痛苦着,没空认真看他们。
在这里,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自己单调的人生,前面的已过好坏都不重要了,后面的不多了顺其自然地活着。
我查完ECT,服完碘,脱下旧裙子,扔到垃圾桶,穿上我新买的花裙子,披下头发,戴上红色的头花,走到中山公园,古木参天,蝉声阵阵,意外地听到了这么美妙的声音。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以前一直刻意去寻找蝉声,一直没找到。
我穿过树林,发现秋天最早红的一片树叶,我欣喜地摘下它,放在我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