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太太昨天晚上从凌晨三点开始就每隔一个小时要起来上厕所。好彩我已经不是那一个睡下去就叫不醒来的人。老太太这么起来睡下,我陪着她。她觉得很不好意思。我笑着说:没有关系,因为我也要上厕所。然后睡下来,我拉着她的手,安抚她:好好休息。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想起来这一个场景特别熟悉。好多年前,当我与棒棒生病了,老太太便是这么陪着我们,然后这么安抚着我们。现在轮到我们来陪她了。这样的传承,真好。
睡下来半个小时,我一回头,她还睁着眼睛,我用手去摸一下她的脸:妈妈,你怎么把眼睛睁这么大呢?要知道无论睁多大,你还是没有双眼皮啊。老太太笑:我就是想睁着。我又笑:那么我与陪着你睁着吧。我们聊一下吧。这么一说,老太太马上闭上了眼睛:我要休息了。我鼻子一酸,老太太恐怕是担心耽误了我睡觉,所以假装自己要休息了吧。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再去拉她的手。然后轻轻的抚着。很快耳边就传来了老太太的鼾声。
听着老太太的鼾声入睡,觉得特别安心。好多年前,我们一起去德国看棒棒。去之前,老太太与钟所都是特别反对。首先是怕花钱,其次是路程太远。我当时只是说了一句:再不去,也许以后去不了了。于是我们就去了。在棒棒小小的公寓里睡觉。我与老太太睡一个床,钟所睡公寓里的另外一个小床。棒棒一推门进来,马上就要晕了,因为这二位老人家的鼾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后来,棒棒就专门赞了我一次:能够在这么大的鼾声中熟睡,果然不是一般人。
德国之行好象就在眼前。而我们刚经历了老太太彻夜不能睡的三个月。去年的一月,她刚中风,基本上从晚上八点到早上七点,她都不能入睡。一直都在辗转叫闹。同病房的人基本都托人转了病房,只留下一位同样闹的刘生。这二位,基本上每一夜的晚上都是此起彼伏闹得特别厉害。老太太一直都是很体贴别人的人,她这么闹,肯定是特别不舒服,这一个病,彻底将她的自强与希望击破了。我呆在她旁边,又累又心疼。听到她的鼾声,基本是从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开始。那样的日子终究过去了。现在能安静地陪在她身边听的她鼾声入睡,真好。
2.
我再睁看眼睛,老太太的眼睛已经睁得老大了。见到我睁开了眼,不好意思地想闭上眼睛,又似乎来不及。只好笑了。我也笑了:妈妈,早啊。你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呢。我们再睡五分钟,然后就一起去早餐好吧?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又很开心地闭上了眼睛。外面的阳光已经透过突窗射到了我们床上,又是特别好的天气啊。
五分钟后我们都起来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漱口。老太太很随意地弄二下,就说漱好了。我不依,拿着牙刷帮她刷,边刷边对她说:你真的比Alex还不如呢。Alex也知道每一个地方要刷三十下。。。。。我边唠叨边给她刷。老太太扶洗漱台然后笑得不能自己。我故意很严肃地说:妈妈,你要严肃一点,漱口是一个严肃的事啊。老太太笑得更厉害了。我没有办法,只有停下来:你先笑一下,笑完了我们再继续。
早上的基本洗漱完成之后,我就推着老太太,跟着钟所去小区门口他们最喜欢的早餐店吃东西。早餐店的人很明显少了。我将轮椅停到了门口,准备扶着老太太走那三级楼梯。我似乎过于自信自己的力量。老太太一歪,我竟然扶不住了!这一个时候,从店里跑出来一个小青年,立马到另外一边扶住了老太太。这样我们才安全地到了店里。我一回头,正打算说谢谢,小青年很迅速地跑开了。好人啊!
店里的阿姨马上递了一张结实的椅子:这一张好一些。老太太坐下来,钟所也走到了楼梯前面,于是我再折回去扶住他。。。。。店里的阿姨又递来了张结实的椅子。这也是一个好心肠的阿姨啊!我还没有说谢谢,阿姨马上说:这一对是你的父母啊!我笑笑:是的呢。阿姨的脸上马上多了一种叫不容易的表情。我依然笑笑,开始点早餐。
想起来已经几个月没有这么好好陪着父母早餐。虽然都是同住在这一个镇上,虽然每一周都会来看他们二次以上,可是,每一次不是晚上来的,就是中午来,也没有陪着住一个晚上,于是这么面对面看着彼此吃早餐的场景,我觉得特别特别开心。我小心地将老太太碗里的肠粉夹碎。然后递给她几张纸巾,小声说:妈妈,你慢慢吃,我们有时间哈。
3.
早餐还没有吃完,钟所便走了。钟所自从中风之后,就喜欢吃完饭立即离开,我感觉他很讨厌自己走得慢的现实。所以他情愿早一点离开,走在我们的前面。每一次我们都理解地提醒他:不急,你慢一点走,我们还有一会儿。等老太太吃完,我就推着她离开早餐店。
小区的保安先生一看到我们来了,早早将门打开了。我回头远远地说谢谢,他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挥手。然后老太太很清晰地说:我们去那一边。自从老太太生病之后,她就不大喜欢说话了。她这么主动清楚地表达,让我感觉特别有意义。我马上回应:好,我们马上去那边。那边的太阳好好哦,我们可以去晒一下太阳哈。
老太太说的那一边是之前她常去的器材运动区。她没有生病之后每一天早晚,都会很坚持地在那个器材区运动至少四十分钟。也许我今天的坚持是从老太太那儿传承过来的。她那样日复一日地坚持给我很深的印象。让我也觉得每一天坚持一个事情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难。我们又来了!老太太很开心地指着她特别喜欢的器材,我扶她走近,她就马上开始运动了。
早上的天气特别好。我们住的小区不是特别大,可是一直都很有人气。但今天早上竟然只有稀稀的几个人。老太太又说:都回去过年了。我马上觉得幸福异常了!跑过去从后面抱住老太太:妈妈,今天你是第二次主动与我说这么长的话啊!太棒了,点赞你二次。老太太的脸上于是开出来了很美的菊花!美好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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