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住着一群鸽子

      我们的办公室在一楼,在四楼的楼顶上,住着一大群的鸽子。楼顶之上是一个类似于葡萄藤架一样的 设施,应是当初专门建的鸽舍吧,许多年了,鸽子在上面自生自长繁衍着,有了这么鼎盛的一群。

      每天上下班的时候,站在楼前,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鸽子站在那长长楼沿上咕咕叫着目送目迎着我们, 我喜欢看他们飞翔的样子,喜欢看他们在庭院里从从容容踱步,喜欢看它们蹲在楼顶上平静的俯视我们, 喜欢听它们悠闲而自在的咕咕的噫语,虽然它们经常从楼沿上遗下许多的粪便招来许多的苍蝇,下雨时还 会发出臭烘烘的味道,虽然对各种气味的过敏让我这一年多来吃够了苦头。 然而,有时会有小鸽子被大鸽子挤下来,因为翅膀还不会飞,有时摔死了,有时摔伤了,最后常常是 被某个口馋的捡回家炖了汤。这让我一直有些不忍,一直有些感叹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有一天上午,学生们在课间活动的时候,在楼前的矮竹丛中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鸽子,他们把它送到了 办公室。那一只灰色的个头不大的鸽子,我对鸽子没有研究,不知如何看它们的年龄,但这只小鸽子好像 是一只刚成年的样子。它的眼睛里好像也没有很多的对人的恐惧,虽然在距离上还是不会让人离得太近。 它的腹部处受了伤,好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的,有一处连皮带毛都被咬了下来,血淋淋的挂在腹下,看 着让人瘆得慌。它腿上有一圈特做的标志牌,上面写有数字想来应是远方来的什么特别用处的鸽子吧?原 来不是楼顶的鸽子!那么它是信鸽?种鸽?还是什么其他研究用的鸽子?它从多远的地方飞来?为什么会 被咬伤?被什么咬伤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恻隐之心,每个人都在猜测着,办公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热 烈起来。谁能帮她治治伤?它还能活下来吗?之后大家的问题集中在这一点上。然而七嘴八舌之后却没有 人提出照顾它,连一向以爱护动物自居的M也只是在不住的用痛惜的语气表达她的善良,却没有一点点拿 回家帮它治伤的意思。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只有她会义不容容辞首当其冲的揽下这责任。然而她只在用一 种很心痛的语调重复着,“真可怜!真可怜!”这让我对她一直绘声绘色的宣扬的自己的爱动物的故事产 生了些许怀疑。却原来人们口头的许多的爱也仅仅是叶公好龙式的,只限于语言或表面,到实际行动时就 没有下文了。最后,有人说:快下班了,放X的车筐里吧,他肯定会照顾它!当时很有些怀疑和不踏实, 一个新婚的男人,教练出身,能有这细心?却不想第二天清早一来,就有同事在笑说:昨天不知谁把一只 受伤的鸽子放在X的车筐里了,X把它带回家,给它清洗了伤口帮它上了药。X真是的,新婚不久, 没把它炖了补补,还不怕麻烦的替它治伤呢!不想今早上鸽子自己飞走了,他还担心它伤还没好,不知最终能不能活下来呢。 后来X来说本想养好伤放它走的,不想那鸽子还挺勇敢竟然那样飞走了。他上网查过,那标志好像 是广东省的一种种鸽,路这么远,不知它能不能安全飞回去。

      鸽子事件让我对X对男人有了一些新的认识。X是来我们学校不久的一个散打教练。长得有那么 点点矮,有那么点点瘦,有那么点点丑,虽然平常见他少言小语也很勤快,但毕竟是教练出身,也挺粗线条的,却没想到他是一个这么细致和有爱心的男人!想他新婚的妻子该是个有福的女人啊!细微处识人品, 看男人尤其如此。

      外来的鸽子命运总还算是不错的,也算是遇人贤淑吧,楼上的鸽子不知是不是通过什么样的信息知道 了这事还是怎的,竟然开始对我们办公室的人全然信任起来。那天早上,刚打开窗子,有一只小鸽子竟然 就从窗子飞了进来,它站在窗台上,旁若无人的看着屋里的一切,W轻轻的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它。他 把它搁在一个塑料桶里放在茶几下面。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但我却不能阻止他。我一直知道,他其实是个 很讲究然而又很喜欢吃的人,鸡鸭狗兔,还有鸽子,什么都是美味。我不能阻止他,因为他不仅是同事, 也是我的一个领导。可是我又不能除掉我的担心,于是我走过去,走到鸽子那儿,我看着它,它的眼睛竟 然是那样的单纯和清澈,他站在桶里,那样毫无戒备那样坦然安静的看着我,不惊,不惧,只是那么知然 纯净的看着,就如同一个两三岁的稚童!我觉得心里颤颤的,这天然的毫无一丝戒备的信任,我们是不是 应该珍视它应该保护它?这样的信任还有人会忍心伤害他?多么难得的信任啊,在自然界,在人类社会, 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啊!我忍不住问W:你抓它干嘛呢?这么可爱的这么单纯的一只小鸽子,养吗? 还是吃?W说:吃就很香!我半开玩笑的语气,“它太小了,没有多少肉吃的,而且它多么信任你啊,你 不能杀生的啊!”W极其鄙夷,他说,“你不杀生吗,你不吃肉吗?你走路没踩死蚂蚁吗?以后你走路 别踩着蚂蚁,以后你不能打死苍蝇!”我不知如何回复,默然!我只盼着以后的 鸽子不要再这样单纯这样单纯得发迂!

    然而,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不知如何来做。我帮不了它们,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突然有些生气这些鸽子,不管它们被抓是被养还是被吃(不会是这样的吧一定是我多心了)总不如它们在它们的家里过得自由和舒服吧?干嘛要闯进办公室?干嘛要信任这些过往的人?仅仅因为眼熟?仅仅因为这些影子天天在眼前晃荡吗?真是些蠢鸽子!这世上什么不可信任偏偏要信任人啊!人其实才是这世上最不可信最可怕最残忍的动物,除非你真的了解了某个个体,要不然,必要的防备总该是有的啊!这些蠢鸽子!

      我于是天天期望着它们能变聪明一点,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 我太平凡了,很多事都无能为力。我只有在没人的时候看它们靠近时,恶恶地轰它们走。虽然我很想对它们友好很想抚摸抚摸它们滑美的翼。 在众人面前我是不敢的,不仅怕有损自己的形像,更重要的是怕领导拿自己当了反面典型天天大会批小会评!唉,我呵,早已被世事磨平了棱角,从前的勇敢和我行我素已然随岁月流逝。

    楼顶上的鸽子看起来依然鼎盛,没有因少了一两只而表现出什么异常。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它们依然会站在楼顶沿上咕咕叫着迎送我们。而我,却少了一份欣赏的轻松和惬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去不掉的担心和忧虑。

      是我太过于妇人之仁还是我杞人忧天自找苦吃?楼顶上的鸽子啊!

图片发自简书App



                                  ——(榕树下足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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