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青葱岁月里,有一些难忘的月光一直在记忆中闪烁。
十六岁的月光在一个冬夜。不记得为什么天色全黑才回家,也不记得为什么要推着自行车慢慢走,更不记得那个男孩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
只记得他忽然在旁边轻轻柔柔地开口:“你是高一的学生么?”
有时候我是一个非常心大的人(就像我独自在冬夜溜达着回家一样),我偏过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我身边的男孩,十分笃定地回他“对啊!”。
然后,我们竟然就像老朋友一样交谈起来。具体说了什么我早已没了记忆,只记得那夜无风,天气清冷。
一路暖黄色的灯光下,两个陌生的少男少女有说有笑地结伴而行。我们俩都推着自行车,却慢慢走着回家。
有趣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平时自己走觉得很远的路,那时竟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我家小区门口。分别的时候,那男孩抬头看着夜空,对我说“今夜的月亮真漂亮啊!”。
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到了墨蓝的夜空中那一轮洁白的明月。夜色清冷,明月高悬,皎洁的月色在我们身上洒下一片清幽幽的光。
我们在幽幽月光下静静站着,仰望着明月默默无语,良久,相视一笑而别。
就像两条相交直线,自那个交点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男孩。但那夜昏黄的路灯,皎洁的月光和来自一个陌生男孩的善意温暖,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十七岁的月光在夏夜。正是暑假,姐姐骑车带我回家。我坐在车子后座,悠闲地晃悠着两只脚。
夏夜的空气清凉舒爽,远远的虫鸣蛙叫此起彼伏。家门口的那段路路灯稀少,光线暗淡,夜色给我们罩上一层黑色的面纱。
姐姐慢慢悠悠地骑着车,我四处张望,抬头看到明月当空,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姐姐的生日,她马上就是二十岁的人了。我不由得哼唱起伊能静的《十九岁的最后一天》:
二字头的开始 我好想说
是否一切可以从头来过
是否可以选择一个无悔的梦
十九岁的最后一天阳光似乎也被带走
姐姐也被我的好心情感染,加入了我的合声。夜色是我们最好的保护,空寂的马路让我们的心情越来越放松,歌声也不由得越来越高昂。
直到身后突然蹿出两辆自行车,两个男孩在飞速超过我们的瞬间,笑着给我们大声喝彩,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哈哈大笑起来!
那夜月光清浅,朦朦胧胧,映衬着我们青春飞扬激荡的模样!
十八岁的月光依然发生在盛夏的夜。我拿到了远方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好朋友只能留在本地就读。
那晚送我回家,在幽暗的路口,他忽然让我等一下。我疑惑回头,他斜靠在自行车上看着我。
月光皎洁,男孩头微微低着,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光影。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有兴奋激动,也有犹疑羞怯。
良久,他垂下目光,轻轻问:“我等你,可以吗?”
虽然不是完全出乎意料,但我还是吃了一惊。少年的懵懂心事一直若隐若现,只是没想到他终是鼓足勇气说了出来。
“嗯,不用啊!”知道很残忍,我还是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天蝎座人永远都这么决绝,如果爱就深爱,如果不爱,就是不爱!
惨白的月光让少年的脸色染上一层淡淡的青,他眸中的亮色瞬间暗淡。一丝尴尬在我们相对无言的沉默中蔓延,末了,男孩哑声开口:“知道了,那,我不再等了。我真的特别寂寞!”
他眸子里的忧伤比月光更清冷,刺的我的心隐隐作痛。“对不起”在舌尖打转许久,出口却变成“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是。”他对我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站起身,“回家吧,晚了。”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在门口回首,那男孩依旧站在那里,孤独而忧伤。清白色的月光让他瘦削的身形更显单薄瘦长,那股冰冷的哀伤,似乎顺着他的目光,追随我而来。
那晚的月光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青白惨淡,幽怨冰冷,未经直视,就刺痛了我的眼睛。月光下,我拒绝了那个深爱着我的男孩。从此,我们天各一方。
回首青春,我的成长,一直伴随着皎洁的月光。月光下,我快乐,也忧伤!月光下,陪伴我的人一直在变换,不变的只有我自己,和头顶的那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