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世家纨绔子弟都爱玩弄些风花雪月,而从不曾付予真心。但有这样一位少爷,每周的头一日都会准时去花月阁。
去干什么呢?——当然是听曲儿。
听什么人唱呢?——一定是芷兰。
芳龄十九,已是出落得倾国倾城貌,再加上余音绕梁的歌喉,必是花月阁的头牌歌伎。
她有个规矩,那就是只在每周的头日才开席。当天只设三场,早、午、晚各一场,每一场。早晨一首《蝶恋花》,午后一首《雨霖铃》,晚间一首《春江花月夜》。一天三场,只数晚场最盛大。
《春江花月夜》乃是花月阁的招牌曲目,是每一位歌伎入行前必学的曲目。
可真正能驾驭这首曲的人除了以前宫里那位,也就只有芷兰一人。
芷兰的每一场的唱曲,陆少爷从来不会缺席。
如果给魏曦城的公子哥们分个三六九等,那么除了武兰臣外,陆青岚定是独占鳌头。
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一身才学和武艺,万里挑一。
他爱读书,耍剑,也爱听曲。
花月阁是魏曦城最大的风月场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他清醒地只为一人一曲沉醉。
从曲中,他能听出,她并非俗人,落在市井风俗中还是犹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从未改变。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初见,元宵节,灯火阑珊处。
江祈宁逛着灯会,观赏着各式花灯。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最后停在一家灯铺前。
灯铺的主人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他笑着招呼江祈宁。“姑娘,我们这元宵诗词会,背五首诗词送一盏花灯哦。要不要试试。”
前四首背的很流畅,到了第五首,她选的是《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后半篇她忘了。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替她背完了。
“老板,剩下半篇背完了,算我替这位姑娘的。”
江祈宁抬头,眼前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是陆青岚。
四目相对,在灯火的掩映下,看不出彼此的脸红。
又见,惊蛰,花月阁。
江家败落,江祈宁被迫送入了花月阁。入阁的姑娘都会先接受乐官的考核。她以一曲《卜算子·咏梅》震惊四座。
陆青岚正好在这,捞醉过夜的二舅回家。
出入主厅时,两人擦肩而过。江祈宁加快了步伐向前。
“给自己起个艺名吧,好叫唤。”
“芷兰。”
再见,戌时,夜堂。
她没有同别的歌伎一样,卖艺又卖身。由于出色的歌唱,她在花月阁被照顾得很好。
“陆青岚,你还记得我吗?”
每天眼前都是庸俗的面孔,夜深人静时,她时常会想起那张清秀的脸。
陆青岚从没忘记她,不论是江祈宁,或是芷兰。
芷兰唱曲的时候,是坐在屏风后面,不露面的。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使得表演更加有吸引力。
第一次上台前,芷兰很紧张,因为她听说有一位英俊的公子爷今天第一次来花月阁。
会是他吗?又转念一想,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早忘了我吧。
上台,隔着屏风,还是能模模糊糊看见好多人影。
有他吗?看不真切。
一曲唱罢,掌声雷动。
也总有不怕事的痞子借着酒劲爬上了台,想一睹芳容。带头的是小地主家的儿子,平时街坊里恶狠惯了,周围人都怕他,不敢阻拦。
芷兰害怕得抱紧了琵琶,四周都被围住了。
但是他不会让她出事的。
只见从二楼看台飞下一个身影,直接把带头的踹翻,砸倒了屏风压在他身上。有不怕事的小弟还往前冲,都被一招制服打倒在地起不了身。
芷兰抬头,眼泪夺眶而出——是陆青岚。
陆青岚抱起江祈宁,径直出了花月阁。
去看真正的春江花月夜。
魏曦城五里地外,是沧江。
月光照耀着沧江,随着波浪闪耀千万里,好似所有地方的沧江都有明亮的月光。江水曲曲折折地绕着花草丛生的原野流淌,月光照射着开遍鲜花的树林好像细密的雪珠在闪烁。月色如霜,所以霜飞无从觉察;洲上的白沙和月色融合在一起,看不分明。江水、天空成一色,没有一点微小灰尘,明亮的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高悬空中。清凉的夜色,也别有一番情趣。
那一夜,她在他怀里哭了好久。陆青岚想赎她出来,江祈宁拒绝了。花月阁是现在芷兰的生活。
无家可归的少女不愿成为少爷的累赘,他尊重她。
“陆家的少爷怎么一周总有那么一天往青楼跑?”
“依人家的品性,会是去玩的吗?多半是去听曲儿的。”
“那个芷兰现在是全城闻名,但是一周只唱一天呢。”
“是陆家少爷去的那天吧......”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无根的浮萍终于漂到了属于她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