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农大的教授们

早起来办公室看书,暴雨倾盆,无法回家,兼连喝两杯咖啡——连媛婷所送的云南苦咖啡也喝了一杯,神采奕奕,不妨写点文字。写什么呢?想了想,小学、中学、大学的老师我能记住的,多数已写过,唯有研究生阶段的老师们从来没提,不免有点惭愧,即为尊师计,也必须写。

江珩,高等教育研究所研究员,学校教务处处长,教高等教育学,据说是我的嫡系师兄,属李门中人,但“云师门”微信群既无他在,师门聚会也从未参加,所以颇怀疑其李门身份。 其人身材高大,戴方框眼镜,长着一幅苦大仇深的脸,不苟言笑,严肃非常,无人不怕,好抽烟,下课时常掏出一包20块钱的软黄鹤楼,吞云吐雾,自得其乐,害的我们羡慕的要命。大家对他的怕,倒不是因为他在校位高权重,毕竟高教所的导师不是书记就是副校长,至少也是院长级别,而是他教书一丝不苟,考试又是一丝不苟,如果挂科,那就不是玩的。最好笑的一件事是,某日,他居然将同学的课堂笔记收齐,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一一点评。自然,我上课是很用功的,笔记也做的齐全——记录和转化别人的语言一向就是我的本事。我记得我一直盼望他的一个专题,名字叫《书生为什么短命》,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讲。他的学生是朱莉,一直到现在还和我保持良好关系。

沈振锋,时为副教授,上《教育评价》课?我不敢肯定。其人极具创造思维,酷爱读书——他告诉我每年会买两三万块钱的书来看,简直不可思议。沈老师有点复杂,30出头就是处级干部,任水产学院副园长之类,但起点高,发展慢,笑容多,变脸快,到我毕业离校几年,据说还是副院长,不过换去了继续教育学院。我猜,大概有思想,有能力的人都会有点愤世嫉俗,发展慢点也就是自然的事。2008年,他负责带我们几个学生接待来参加学术交流活动的领导,络绎不绝的来,他不胜其烦,等复旦大学副校长来时,他斜躺在沙发上,说,“我不去了,你们去接他吧。”因为我俩亦师亦友的关系,毕业答辩时,他还给我挖了个大坑:他问我,“科学定位与特色发展是一个行政问题还是一个学术问题?你认为我们学校在行政和学术关系处理上有什么问题?”我的天啊!我的导师就是学校党委书记,这不是挖坑埋我吗?但我反应极其敏捷,笑着说,“沈老师,这既是一个行政问题,也是一个学术问题。至于我们学校存在什么问题,答辩后我再向老师探讨请教。”他笑笑,没再追问。毕业时,我坚持请他吃饭(事后当然是老师付账),饭桌上埋怨他挖坑害我。我说,“幸好我聪明,及时绕过去了。你问的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如果我蠢,跳进坑去怎么办?”他笑着说,“如果你真的跳进去,我会拉你出来的。”其实,我也很感激他,因为他的这个问题以及我的敏捷得体反应,恰恰体现了我的应变能力,导师对我答辩的表现极其满意。沈老师其人,是湖北人真实的写照:聪明、自信、勤奋,带点玩世不恭,就是在学术研究方面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也可能是行政事务过多。我曾取笑他华中科大的博士读了七年才毕业,一辈子发的文章加起来没几篇。他大笑,说,“我的博士毕业论文后记还是写的极其精彩的”,——这点我是承认的,他整篇博士论文最大的亮点确实在于后记。毕业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也是唯二我保持经常性联系的老师。我永远不会忘记沈老师。顺便提一句,除了我,其他同学都很怕他,尤其是他的学生冯宁,尽管冯宁和我也很要好。

徐某某老师,职称职务不清,教历史学,研一时曾经选过他的历史课。为什么将这位不熟悉的老师列为第三个描述的人物呢?因为我觉得,华中农大教过我的老师,唯有他的确可称得上“一无所长”。假如一定要我说出他的长处,我只好说,“他长得很帅,脾气很好。”我感觉,他实在像个绣花枕头,外表只管漂亮,内里全是糟糠。他的兴趣不在教学,听说是在外面“活动”,是什么活动,我也不清楚。以历史的教学领域,想在外面弄个什么科研课题好像也不太可能,所以我最终也不明白他的“活动”是什么“活动”。徐老师口才有点小毛病,讲话细声细气,像个害羞的大姑娘,内容又比较贫乏,兼选课的才七八个人,大教室里稀稀拉拉,上课气氛是很压抑的。我不知道其他女研究生是怎么度过的,或者她们还可以看看他那张绝对帅气的脸和傲人的身材,但一来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二来我一心只想求学,每次上他的课真是一种绝大的煎熬。幸好有时他在外“活动”,无法及时赶回来上课,不必每周煎熬一回。一学期来,我只记得他一句话,“所谓封建,就是封土建国”。对现在的我而言,对“封建”的理解自然更深刻全面,但当时确实是从他那里第一次得知。如此看,这门课也不算完全白选,尽管代价有点大。

风散了,雨停了,人也累了,该回家了,有空再续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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