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假期,我大哥说,母亲还不知什么时候走,不能耽误你的工作,你还是回去吧,母亲的后事还有我们呢。近几天母亲老是说胡话,说放下熬子,拿油褡子来,我给你们摊煎饼,快拿柴火来。和她说话她也不搭腔。就自己间间断断地说,她说的都是她过去干过的事。这几天我整天以泪洗面。我思想矛盾,又不想离开最爱我的人,又怕耽误工作。最后狠下心来,还是离开了病重的母亲,离开了家,回到了学校。回校没几天,老家就来电话了,说母亲走了。第二天,我没和洪稳说就赶紧请假回了家。回家一看,母亲的后事已处理完了。大哥说:“母亲咽气后,不能等你回来,因为当时上级对火化要求的很严,而母亲在世时特别害怕火化,所以决定土埋。”而要土埋就必须偷埋。母亲咽气的当天晚上,我的两个哥哥就把我母亲抬到东边的苇子湾,偷偷地深埋了。连个坟头也没留。我回家的第二天去了那苇子湾,呆在那里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因为工作太忙,第三天就返回学校了。我二哥最牵挂的也是我母亲,母亲去世后,我二哥殿文毅然决然的又回了东北。家里抛下了父亲、四弟殿斌和五弟殿起。
母亲刚刚过世,按说我和洪稳的婚事不应提上日程。我也没想着急结婚,我想给我母亲守孝。可是我们的领导和周围的老师们,都积极督促我们结婚,两个系的领导都说四月底73级要出去开门办学,你们两个都要带队,干脆趁这个空把婚结了吧。老师们也说你母亲也不希望你守孝,结了婚你母亲在那边更高兴。于是我们就决定四月份结婚。我们到街上拍了张二寸黒白合影算是结婚照,山师人事处给我们开了介绍信,四月六日去文化东路派出所领了结婚证。
我们结婚典礼非常间单,新房在灰四楼一楼的一间原学生宿舍,也是我的临时办公室,面积十六平方。我们的政治辅导员张恩芳老师,帮我紧锣密鼓地做准备,我们从大礼堂找了两张单人床对起来作为婚床,屋里一个半厨,两张桌子 ,都是公家的。我们的个人财产,只有洪稳的一个柳条包,还有我的几个破纸箱子,装着从聊城拉回的书。外文系送了两床被面,一红一绿,都是线綈的,我们自己买的被套,做了两床被子。外文系还送我们一对镜子,后来发现还是一对哈哈镜,一照脸型就变。政治系送我们一对脸盆和一个饭盒,后来生孩子去医院送饭还派上用场了。我们两个都没做一件新衣服,我穿着我大哥当兵复员时送我的一件黄褂子,没有衬衣,里面套了一个白色的假领,还觉得挺美。洪稳穿的是件半旧的格子褂。另外还买了五斤糖块,六两特供的茉莉花茶。当时是定量供应,这些东西都写到结婚证上,拿结婚证才能买到。
结婚,我们两个都朦朦胧胧的什么也不懂!也没请客 ,两人的老家都没来人。请客在我们脑子里根本不存在。结婚典礼就在我们婚房里举行,主持人是外文系孙长祥老师,政治系王希孝老师。要请哪些客人,我们也没过问,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婚姻中出力最多的娄礼生老师,张恩芳老师都没到场,两位主持人请的谁,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到的人不少。婚房里坐不开,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乱糟糟的。我们拿出糖来摆到桌子上请客人随便吃。在灰四楼一层,还住着很多外文系的年轻单身教师,他们本打算来闹一闹,见我们两个木木纳纳的,也没闹起来。买了茶,没有茶壶,茶碗也没几个,只能把茶叶下到暖瓶里。不到十点年轻人差不多都走了,还有几个我们的老师坐着喝茶,我记得这些老师中有孙哲成老师,他们说好多年没喝这么好的茶了,要喝了它不能浪费了。他们走的很晚。结婚,我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因为我我脑子里不时浮现出母亲去世前的情景。
我们两个像做梦一样,希里糊涂就把婚结了。但有一点,我很清醒,我知道结婚是人生最严肃的事情,是决定我一生最大的事情。从现在开始,我的生活已不再是一个人,而变成了两人世界。她在那么多男人中选定了我,我决不能辜负她,在今后风雨中,我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这些想法我从来没和她说过,我想信最可靠的不是言词,而是实际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