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刚上小学,我们学会取尽“天地精华”,也是学会用尽“睿智匠心”。每每下课铃声“叮--叮--叮--”响起,那是一种被解放心归自然的宠溺的感觉,从不懂得掩饰什么,老师想要的一点略带懂事的认真配合,我们都天真的丝毫看不出来,也更不知道什么是“察言观色,见风使舵”,这都是一些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极其好笑的奇怪词语。老师看着一群天真无邪的傻孩子们,总是要在铃声响起,直至结束,最后严肃的提醒我们班上个别捣乱或者跟风捣乱的同学,说:“该上厕所,上厕所,男生我要是再看到谁冲进去女厕所,我就出去找棍子抽你!”那种严肃的警告,反倒让我们好笑的不得了,但确实听到老师要找棍子抽的时候,六十多号学生都老实巴交、规规矩矩,去到厕所男女分叉的路口,就迅速停下脚步踌躇不前了,我们个个得看清楚了泥巴墙上的“男”字和“女”字才又冲进。
后来有一天我看见我老师也跟其他人谈起过这事儿,他也笑了!
但重要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下面这几件事。我们摘绿叶制做胶水,那个年代我们每个人都舍不得花2毛钱买胶水,尤其是在我们研制出一种植物胶水之后,感觉小卖部的胶水都没人要了。我们几个连书包都背不好的孩子,每天晚上固定有约,东边坡地或者西边田埂上,在这两个地方可以摘到一种不知名的野花叶子。嗅着野花杂草的香,贴着大地的温,翻遍坡地和田埂上的每一片草腋之下,找到一种叶子长得像一条少女的裙,叶子四周皱起再向中间的茎杆聚拢的野花,我们从茎杆摘起,一叶一叶的塞满手中的塑料瓶,最后看着瓶子被翠绿的叶装饰的别有一番天地之美时,我们就开始有模有样的“取其精华”,加水将它捣碎,内心带着的是一种从医的神圣,手里拿着的是一种适用的精神。不倦的蝴蝶和蜜蜂在周边打趣的闹,几经捣腾,翠绿的汁已经出现,举在阳光下将这份喜悦和成就分析了个遍。
叶被用了,花也不能浪费。你一下,我一下,你摘一朵,我摘一朵,把花朵举到嘴边,闻着花香吸着花露,微微甘甜总甜不够,甘甜走到了舌头半中央就没了。一丛丛一簇簇的花就是天地恩赐于我们这些凡人,享用有尽,欲望无涯。
最后,我们将这份自认为是提取了天地之精华的珍贵装进了口袋里,每分享一个人都带着一种神圣和虔诚,不可冒犯的只言片语。最后书能够全粘起来,多半是我们太相信绿叶,也太相信我们自己了。在这纯洁善良的崇高的人格花园里,自然生长着四季繁花,清风朗月,自然就有了一半是绿叶巧合,一半是纯善粘合的无所不能。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玩石子。这是一种需要经过我们打磨之后,才能拿上台面的游戏。我们去路边把碎石子一个个捡回来,那是现在用来铺路的石子,硬度还算比较硬。所以,我们尽量捡那种初见形状的石子,或者砌墙用的红砖头,红砖头那可都是一整块,我们一个人用袋子或者书包背一块就足够作为我们的原材料了,碎石子我们就是捡一袋子,一袋装五到十个,比红砖头轻的多。一旦手里有了这些带笑又扎实的材料,那就是一种挖了金矿的幸福快乐,就算遇到北坡那只对我穷追不舍吓得我哇哇大哭的大公鸡,我都会笑!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像切割师傅一样边加水边打磨,开始是同伴加水我打磨,后来担心她加水不到位,我手里的石头会不会打磨多了也像切割师傅手里的石头发热,烫伤我,我就自己直接找个有水的凹地,在水里打磨,自认为这是极好的办法。那种跟大地一来一回、一番一滚的磨合感,真是好极了!我总认为世界就是由我来改变的,不是吗?!你看,什么石头在我手里都能开花,什么棱角我都可以给它打磨圆滑,要方即可方,要圆即可圆,要洞即有洞,要色即有色……一寸之地,尽是我的造化。
之后,自信满满地拿着打磨好的石子去找同伴切磋,一把将口袋里的石子全部一个不落的拿出来,我的心、手都忙,撒开在地上,每一个石子都滚出了一种自信,滚出了一种不服来战的感觉。手心手背前翻后翻,石子上起下落,两者一起配合,现在已经忘记什么情况下算输,只记得输的人要将自己的石子送给对方,意味着手里的石子越来越少,几日的打磨都归对方所有。从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沮丧,恰巧我却爱上了这世间所有的相遇。
也正是这样,我们的友谊做到了像威廉·布莱克说的那样:从一粒沙中,看见一个世界,从一朵野花中,看见天国。用手掌握住无限,一小时就是永恒。
一片绿叶是粘合的胶,一朵花是嘴里的甜,一堆石子是童年的趣。辨不清日升日落,看不见披星戴月,只听得见耳边溪水潺潺,看得见眼前落英纷飞。
童年啊!你就是一个走了之后,就是永别的昔日故友,联系不上你,也叫不应你……
简介:小叶子,大四新闻专业学生,曾连续两年获得全国大学文学作品一等奖分别是《母亲的八个孩子》和《书香浸润的城市》,写过《我的不舍就此而别》、《汉口租界:十里洋场,繁华依旧》刊登于湖北省图书馆《读者空间》,《二十二:该反思的还有我们》《剑桥大学行与醒 》《关于死亡,我们欠缺的足够的准备》《天才枪手,我想看的未来》等发表于“北大清华讲座平台”。个人公众号:岛上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