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躲雨的亭子下

文/吴精一


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提着个小花篮,站在两条山路交叉口的亭子里望着天空出神。天空中布满灰黑色的云团,雨哗哗地打在亭子顶上,雨水顺着四面的屋檐往下淌,形成一面面水晶帘。

小女孩显然是临时跑来避雨的,就跟亭子里的其它动物一样。在亭子的东北角,坐着一只熊猫和一只猩猩,它们俩一动不动地靠在一起。而在亭子的东南角,一只豪猪和一只山羊正趴在地上打盹,不时从它们的皮毛上淌下水珠,沾湿了地面。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大家显然都始料不及,知道来不及赶回家,便都来到这个叉路口的亭子里躲雨。

亭子外面雨声如瀑,亭子里却显得很安静,大家都在发呆,似乎有些百无聊赖,只想等着雨一停就各走各的路。

空气显得有些沉闷。

突然,小路上又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也正急着往亭子里赶。当他们到达亭子里时,亭子里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所有动物都惊恐地朝同一个角落退去。只有小女孩仍然在出神地望着天空,似乎没有觉察到身边的骚动。

进来的是一只老虎和一个小男孩,他们全身已经湿透。老虎甩了甩身上的皮毛,无数水珠像珍珠一样迸射到四方。

“别担心,”老虎望了望紧张的动物们说,“这种时候我是不狩猎的,乘人之危从来不是本大王的风格。”说完便趴到一个干燥的角落,睁眼望着还站在那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留着短发,身上的短袖上衣和短裤都被雨水湿透,紧贴着皮肤。雨水顺着他的小腿和光脚丫子不停淌到地面,慢慢在地上形成一滩水。

聚在一起的四只动物都好奇地打量着男孩,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跟森林大王在一起。可是男孩并没有理会动物们的目光,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望着天空出神的女孩身上。他看到,女孩的花篮子里是一些黄的和白的金银花。在女孩的脚边,还放着一小捆用棕绳绑着的干柴。

这场雨下得真大呀!田野和远山在雨的包裹下,已经变成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一条小河的水面上水花四溅,水声哗哗。河水已经上涨了好多。

女孩忽然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在望着自己,不由得转过头去,正好碰上男孩的目光。男孩立刻一阵慌张,赶紧转过头去,装作在看雨。

女孩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这使她看上去非常可爱。她走到男孩身边,从篮子的金银花下面拿出一颗野草莓,递给男孩说:“要尝尝这个吗?”

男孩转过头来望了一眼野草莓,脸却涨得通红,赶紧又扭过头去说:“不要。”

“尝尝吧,酸酸甜甜,可好吃了!”女孩笑着将手伸向男孩说。她倒是挺大方。

于是男孩接过草莓,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女孩笑盈盈地问。

“嗯!”男孩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一抹笑。

亭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温暖起来。老虎趴在角落,目光始终在男孩和女孩身上,若有所思。

突然,角落传来“啊呀”一声!男孩和女孩都朝声音来处望去,原来是豪猪挪动身子时,不小心将身上的刺扎到了猩猩。

“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吗?”猩猩搓着被扎的部位,抱怨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豪猪连忙一边道歉,一边往旁边移。

这时又听到熊猫也“啊呀”了一声,原来它也被豪猪的刺扎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豪猪慌忙又往另一边退,接着传来山羊“咩”的一声大叫,原来它也被扎到了。

“你应该独个儿待一边去!”被扎的三只动物生气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别赶我走!”豪猪哭丧着脸,一副难过的样子。

这场景令男孩和女孩都忍不住笑起来。老虎听到他们的笑,不由得也扬了扬嘴角。

“那边角落空着呢,你浑身是刺,为什么不到那边去?”山羊用尖尖的嗓子说。

“不,我不要去那边!”豪猪眼泪汪汪地说。它害怕老虎,实在没勇气独个儿待在一个角落。

这时老虎用浑厚的嗓声开口了:“喂,你们四个全都到我这边来,在我面前围成个半圆。”

“啊!”四只动物都害怕得往后退,似乎随时准备冲进雨里。

“别紧张,”老虎继续说,“本大王不想伤害你们,只是要你们过来表演节目,让我高兴高兴,可谁要是不听我的命令,它可是有好果子吃的!”

于是,四只动物都怀着忐忑的心情围到老虎面前,就像五星红旗上面的四颗小星星围着大五角星一样。

老虎忽然压低声音说:“随你们表演什么节目,只要能让那两个人开心就好。”说完望了望男孩和女孩。

四只动物立刻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一来就容易多了。要知道,想让老虎大王笑才是最难的事。

熊猫第一个站起来,在亭子里边走边作出各种逗人的表情包,或是扮着奇怪的鬼脸,惹得男孩和女孩哈哈大笑。于是它得意地坐回队伍。

“看我的了!”

猩猩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快速地翻了几个跟头,接着沿着柱子爬上亭子上方的横梁,单手在上面荡来荡去,同时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

“好棒!好棒!”女孩鼓起掌来。男孩也跟着鼓掌,脸上也非常开心。

猩猩表演完,也得意地坐回原位。

这时豪猪和山羊一起站起来说:“我们俩合作,表演唱歌和跳舞!”

“太好了!欢迎!”女孩又鼓起掌。

于是,山羊开始即兴唱起一首歌,那歌词正应了当下的场景:“天上啊下呀下着雨,田野里白呀白茫茫,我们在亭子里避啊避风雨,表演着节目真快活!”

山羊的嗓音很优美,歌声令人陶醉,博得阵阵掌声,但是豪猪的舞蹈则显得有些滑稽。只见它不停地扭动肥胖的屁股,把头颅左摇右摆,在亭子里转着圈圈,有时还躺在地上打滚,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哈哈哈,快停下,豪猪!我快被你笑岔气了!”女孩捧着肚子笑得弯下腰。男孩也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老虎忽然也发出一声大笑,差点把其它动物吓了一跳,不过它们很快也放松地笑起来。亭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继续继续!”老虎高兴地叫道。

于是所有动物们都一起绕着圈儿又唱歌又跳舞起来,男孩和女孩也手拉手加入了舞蹈的阵营。

不知不觉,天空变得白亮起来,雨声越来越小,河面上已经不再水花四溅,但高涨的河水仍然奔腾着朝下游流去。

云缝中忽然射出一片阳光,斜斜地照在对面一个山谷上,在空中画出一道炫丽的彩虹。


“哇,彩虹!好美啊!”女孩激动地将双手紧握在胸前说。

“是啊,真美!”男孩也说道。他只看了一眼彩虹,却把目光留在女孩洋溢着笑容的侧脸上面。

“大王,雨已经停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四只动物望着老虎问。

“嗯,你们的表现非常好,可以走了。”老虎说。

于是四只动物兴高采烈地朝森林跑去。前方的彩虹已经消失。

“我也要回家了,今天玩得真开心!”女孩一手提起花篮说,另一手正要去抱那捆干柴。这时,男孩却抢在她面前,先把干柴抱到手上。

“我,我送你回家!”男孩说,脸又涨得通红。

“好啊,谢谢你!”女孩快活地说。接着她又望了望还站在男孩身后的老虎,问:“它呢?”

男孩回过头朝老虎挥挥手说:“虎哥,你回森林吧,改天我再找你玩,再见!”

“好的,再见!”老虎说完,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慢朝森林走去。

天空已经放晴,雨后的空气显得异常清新透明,田野和山川的色彩比任何时候都要清爽怡人。男孩和女孩也迈开步子,朝一条通往村庄的小路走去。

“为什么老虎和你这么好?”女孩边走边好奇地问。

“有一次,我在森林玩,看见老虎的一只脚被一根硬刺扎了进去,怎么也拔不出来,只好瘸着脚走路。于是我跑回家拿来了尖嘴钳,帮老虎把刺拔出来,又给它上了草药,因此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了。”男孩说。

“你真好!”女孩赞赏地说。

男孩露出羞涩的笑容。他们俩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朝村庄走去。不久,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小路的拐角。

亭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屋檐上残留的雨水还在一滴一滴地落到地面,发出“滴嗒、滴嗒”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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