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日更第13天】
这是今年开春后第一次上山,山背面还有些未消融的雪,山坡上的青草已经冒了尖,顺着山坡流下来的雪水没有那么冰,喝着很爽口。老头把厚重的棉衣换成了青色的薄衣,走路也轻快了许多。
午后的太阳正暖和,吃饱了的我正悠闲的散步。对面来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和我对望,我“咩咩咩”问她你在看什么,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对着我。马路上经常遇到这样的行人,驻足,和我对望,却又不说什么。
他们是歧视我是一只羊吗?就像我歧视路边的野草?一花一草一世界,其实草有草界,羊有羊界,人有人界。自从我懂了这个道理,就再也不敢忽视周围的花花草草了。
我出生在去年夏天,睁开眼的时候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旁边站着的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的主人和他的小孙子。
每天清晨,我便跟着主人上山,夏天的太阳很精神,起初还是在山的那边晃晃悠悠的往上爬,一转眼就到了头顶,清晨的太阳最舒适,适合晒个日光浴。可是早上的老头也很精神,他可不叫我们躺下,吆喝着催我们往山沟里走。
我常听到老头叹气,眉头一皱的时候就点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两下,从嘴里、鼻子里吐出烟圈。我也叹气,就是在我想晒日光浴却被老头赶着进山的时候。
人常常苦恼,羊也是。一生总有不顺意,难得的是苦中作乐。清晨的草就着露珠下肚,最嫩也最可口。我常拿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院子里有棵老杨树,叶子开始变黄,刮阵风来,便刷啦啦掉一片。早上老头不赶我们了,赶着空牛车出门,回来的时候,车上摞着草垛。
还没有进院子就喊“老婆子,出来卸草。”草垛垛老高,快有老头2个人高了。我很好奇,他是怎么堆起来的,既然能堆起来,怎么卸不下来呢?
我“咩咩咩咩”叫着,问老头。他抱一把草给我,算是给我的答案。“唉,算了”,他不懂我,总是会拿他觉得对的方式回答我。
我的老母亲也这样,我问它黄的是什么花,长叶子的是什么草。她却只告诉我,有锯齿的草不能吃,带花的草发苦。难道他们都不关心我每天在想什么,只关心我能不能吃好吗?
叶子快掉完的时候,冬天就要到了。我听到老头说,最后再上一次山,回来就让他们入圈。现在的山上已经没有一点绿色,树都变的光秃秃,鸟窝全都裸漏出来,却没有一只鸟。
草没有了叶子,就剩光杆还在风中摇摆。远处有几只麻雀在找草籽吃。草杆又硬又糙,进嘴里扎的满嘴疼。我想等明年夏天,起最早,吃最嫩最绿的草。
有个向阳的小坡,刚刚躺下,就被老头的皮鞭喊起来吃草杆。老母亲也劝我“没有一年四季都是夏,冬天的蛰伏就是为了等待春天,迎接夏天。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了以后更好。”
夕阳在西,我们向东走,影子拉的很长,比我们先进了家门。一年只顾着吃吃吃,还没有好好打量这所院子。
院子坐北朝南,5间瓦房,木框窗户上的红漆已经剥落,去年贴的对联也都褪去了颜色。
最亮眼的便是挂在屋前的玉米和辣椒,像是黄澄澄的金子和长长的红宝石。最东屋的房顶有根烟囱,现在已经开始冒烟了,屋里飘来阵阵的香味。
院门窜出一个身影,背着书包,红领巾甩到了背后,宛如跟着一只飞舞的红蝴蝶。冲进了东屋,带着香味出来了,原来是烤红薯的味道。
我吃过红薯叶子,也吃过红薯,甜甜的,味道不错,却没有草叶子美味。我从没有见过老头的小孙子吃草,却看他吃红薯吃的很香。也许我看不懂他的世界,他也不理解我。
“羊和羊,羊和人,人和人,是不是像夜空中的星星,虽然可以彼此眺望,彼此问候,却无法走近呢?”
我又开始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