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ristmas day 就像高速公路上的下一个出口，瞬间就到了。然而，我却一直沉浸在过往的圣诞。
“爸爸，你说圣诞老人会不会给我礼物啊？”
“你今年表现的很乖，圣诞老人一定会给你礼物的。”
“那他一晚上要送出那么多礼物，会不会忘了我的呢？”
“不会的！“
“ 不过你要再不睡觉，我就不敢保证了。”
躺在妻子怀中的儿子在期待和兴奋中终于慢慢睡着了。我赶紧把早已藏好的礼物放到门上挂着的圣诞靴子里。
十年前我们一直是这样为儿子过圣诞的。
对我而言，圣诞就是我一直想为他打造的那个童话世界：有皑皑白雪，有圣诞老人，有驯鹿，有雪橇，有靴子，有小红帽，还有那意想不到的浸满爱的圣诞礼物。我想留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是一不留神，那个浪漫的圣诞和儿时的他却变成了我想象中圣诞应有的模样。
而如今，当我们一家人被西方文化包围时，我却再也找不到那个过去的圣诞了！
2
几次反复提议后，儿终于同意和我们一块去赏圣诞灯。不过不是我们先前居住的Brisbane区，而是刚刚搬迁到的Ipswich区。相比Brisbane，Ipswich更乡下更土澳一些。
和中国的元宵节赏灯不同，这里赏灯实际上更像串门。圣诞灯饰是各家各户的个体行为，可以自愿报名参加市政府组织的评比。许多有兴致的家庭往往提前两三个月就报名并开始准备了，游客能在网站上找到观赏地址。我们居住的地方也有灯饰，不过比较分散，我们于是选定了一块相对集中的区域，地图显示需要半小时的车程。
路过几段没有路灯的公路，然后在高速上狂奔大约十五分钟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和我们以往在Brisbane所观赏的灯饰不同，Ipswich的灯饰规模似乎明显小了一些，房子也是那种典型的被当地人称作Queeslander的架空木屋。路上稀有行人，昏暗的灯光下，偶尔才会有一两辆车经过。灯饰相对一般。与其说我们是赏灯，不如归结为：下车，拍照，走人。一连看了几户后，儿子嘴里嘟囔着说：
”这有什么意思?”
“许多人想着这是乡下，还都没有来过呢！” 我略有点自讨没趣的说。
“就是，我们就是要看别人没看过的风景！” 妻也出来打圆场。
“都出来了，我们就再看几户再回去好吗？” 我试着征求儿子的意见。
“好吧，是你说的就看几户啊！“ 儿子加重了语调说。
“嗯”。我用鼻音回答了他。
车绕了几个弯儿，来到了又一户人家。
这家的灯和先前的几家比，并不突出。小屋的周边和前面树木上悬挂着一些不时闪烁的小灯。一个巨大的充气圣诞老人伫立在房前的小花园里不时的摇来晃去。旁边还有一只曲颈向天的欢快小鹿。院子的前面似乎是几个手拉手的小人和仙鹤一样的小动物。变幻的灯光辉映着宁静的小屋。妻不时的喊我，“快来，这个角度拍照好” ，“从那儿看也不错”。 这时忽然从一侧传出一声略带低沉的声音：“Merry Christmas”!
我和妻都吓了一跳，循声寻去，发现院子的一侧竟然坐着一对老夫妇。
出于礼貌我赶紧恭维了几句这个灯饰如何的好，构思如何的巧妙。老两口不停的Thank you。寒暄过后，我小心翼翼的和他们攀谈起来。
原来这对老夫妇早年来自智利，一共有3个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了，分布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以前都是一家人过圣诞，其乐融融，现在却很难再在一起过圣诞了。不是今年少了这个，就是明年少了那个。去年家里最小的儿子去了香港，开始说要回来过节，结果被临时告知要处理公司事务，无法回来，于是就只剩下了老两口。老爷子说，他每年都会装彩灯，大儿子最喜欢那颗伫立在院子角落里的圣诞树, 女儿喜欢小鹿，而小儿子最喜欢圣诞老人。今年孩子们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们俩闲来无事，一到旁晚，就坐在院子旁，独自欣赏自己的灯饰，等着稀稀拉拉的游客。言语间我能感受到老人的声音略有些无奈和颤抖，我知道他们在想念着孩子，想念着过去团圆的的日子。我怕触动老人的尴尬，匆匆聊聊几句就赶紧告辞了。临走时老人不停的祝福我们: Merry Christmas.
和老人告辞后，我竟然没有心境再去多逛几家，但是已经和儿子讲好了，于是我们又匆匆的转了几处就往家里开。路上我们一家人都没有说话。儿子这几日忙着学习，车里的他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我勾画的未来，而我和妻则从那对夫妇身上看到了我们未来的影子。圣诞是什么？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我——圣诞就是我曾经为儿子精心打造的那个梦幻世界。
Whatever, Merry Chrima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