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生听说瑞云遭了奇祸,特地去看看。瑞云蓬着头,正在院里拔草。贺生远远喊了一声:“瑞云!”瑞云听出是贺生的声音,急忙躲到一边,脸对着墙壁。贺生连喊了几声,瑞云就是不回头。贺生一头去找到蔡妈妈,说是愿意把瑞云赎出来。瑞云已经是这样,蔡妈妈没有多要身价银子。贺生回余杭,变卖了几亩田产,向蔡妈妈交付了身价,一乘花轿把瑞云抬走了。
到了余杭,拜堂成礼。入了洞房后,瑞云乘贺生关门的工夫,自己揭了盖头,一口气,噗,噗,把两支花烛吹灭了。贺生知道瑞云的心思,并不嗔怪。轻轻走拢,挨着瑞云在床沿坐下。
瑞云问:“你为什么娶我?”
“以前,我想娶你,不能。现在能把你娶回来了,不好吗?”
“我脸上有一块黑。”
“我知道。”
“难看吗?”
“难看。”
“你说了实话。”
“看看就会习惯的。”
“你是可怜我吗?”
“我疼你。”
“伸开你的手。”
瑞云把手放在贺生的手里。贺生想起那天在院里瑞云和他执手相看,就轻轻抚摸瑞云的手。
瑞云说:“你说的是真话。”接着叹了一口气:“我已经不是我了。”
贺生轻咬了一下瑞云的手指:“你还是你。”
“总不那么齐全了!”
“你不是说过,愿意把身子给我吗?”
“你现在还要吗?”
“要!”
两口儿日子过得很甜。不过瑞云每晚临睡,总是把所有灯烛吹灭了。好在贺生已经逐渐对她的全身读得很熟,没灯胜似有灯。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一窗细雨,半床明月。少年夫妻,如鱼如水。
贺生真的对瑞云脸上那块黑看惯了。他不觉得有什么难看。似乎瑞云脸上本来就有,应该有。
生活本来就不是十全十美,如果真的是十全十美,那就不真实了。夫妻之间就应该能够互相包容,互相体谅,互相疼爱对方,才能方得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