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洛先生的诗词散文三部曲之二——《曾是惊鸿照影来——宋词之旅》读完了,文如其名,真的就像在宋词的世界里完成了一趟旅行。
以前的自己,虽然一直喜爱宋词,知道的却多是一些名家名篇。而这一次,跟着李先生充满激情与文采的健笔,领略了更多的角度,看到了更广的题材,欣赏到了更丰富的词中瑰宝,更窥见了一个个才高志大却又命运多舛的词人,触摸到了那个既繁华又悲凉的时代。虽也属走马观花,但自觉眼界扩大了不少。
书的开始,便是从那些如同缤纷的落英般美丽的词牌名说起。《烛影摇红》《雨霖铃》《踏莎行》《眼儿媚》《洞仙歌》《高山流水》《暗香疏影》,这些令人心醉的词牌里,都至少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更有着许许多多美丽的词作。不同的词人,书写不同的内容,却以各自的情感和巧思,把这一个个词牌,诠释的清雅丰美,韵味悠长。
读一读宋词中大量的借用词、集句词和隐括词,我们就会发现宋词从唐诗的汪洋中吸取了多少源泉与灵感,也更能感受到中华文化就是一条不竭的河流,传承绵延,生生不息。
当然,谁也绕不开宋词中这些里程碑式的人物和词作。
先忧后乐的范仲淹,在他仅存的五首词中虽有三首洒下了寂寞悲苦的英雄泪,却开启了宋代豪放词的先声。因为,豪放无关眼泪,只关境界。
黄州之于苏轼,是他一生贬谪的起点,也是他一生创作的高峰。他的“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他的“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他的“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他的“古往今来谁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他的“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样宏大的生命观,这样历经淬炼后的豁达与乐观,与八百年后罗曼罗兰的感喟遥相呼应:生活中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王安石的怀古绝唱,秦观的月迷津渡,李清照的国仇家恨,岳飞的千古英雄气,辛弃疾的慷慨悲歌,陆游的重情重义,文天祥的浩然正气,经由一阙阙词,永远定格,流芳千古。不仅留在了一批批读者的口中,更留在了一代代中国人的心上。
如果说,通过一个词人的多首作品,我们可以更多地了解这个人。那么,通过同一题材不同词人的作品,我们便可以从某个侧面触摸到那个时代的心声。
中秋月的思念与感怀,爱情的欢欣与幽怨,梅花的美姿与傲骨,千古凭高的黯然销魂与慨当以慷,回望少年时的壮心未老与欲说还休,临水而歌的悠悠情怀与绵绵离恨,就那样永远地留在了一阙阙词里,让后人感怀不已。不由人不去想象八百多年前,那一个个风华绝代的生命,在时代的风云变化里,在家国的悲喜离散中,在个体的飘荡浮沉中,有着怎样的英风胜概,怎样的爱恨情仇,怎样的流风余韵,怎样的动人心曲。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夏日的午后,来一趟“宋词之旅”,那从时光深处飘来的悠远吟唱便使人心中升起明月,花香落满衣襟。于是眼波明媚了,心,也变得清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