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 冰城暗战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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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暗战24小时(精炼版)

1950年的正月是新中国诞生后的第一个农历新年。刚刚摆脱战争阴霾和三座大山的新中国,正在以一个全新的面貌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2月26号这天是正月初十,在很多人眼里新年还没有结束,城市里还是一片节日的气氛。人们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地过这个特殊的新年,不光是因为战争的阴霾已经散去,还因为有一群特殊的人依然在第一线奋战着,这些人就是广大人民公安干警。

这天本是星期天,市公安局却异常忙碌,除了值班的民警,仍然有不少人在加班。时针指向了晚上六点,天早已经黑了,可是几个支队领导却在会议室里跟市局领导开起会来。

“刚刚得到消息,零号首长的回国专列将于明天下午两点左右到达。首长们会在哈尔滨停留一天进行视察。” 市局的局长郑重其事地说道。

“为确保万无一失,省总队的王政委将亲自带队,负责本次首长们的贴身安保工作。” 市局副局长看了看政保支队的张大山支队长,然后继续说道。

“大山,总队负责明处,你们政保支队负责暗处,决不能有闪失,把你那几个好手都给我派出去。” 局长说道。

支队长点了点头,来到值班室,把正在值班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警察带进了会议室。这男警察见到几位领导,朝着他们笑了笑便落座在角落里。

“各位领导,李文我就不多介绍了。从46年开始,他就一直干这个,都门儿清,这次任务交给他万无一失。” 支队长说道。

“支队长,什么任务这么隆重,市局领导都来了?” 李文拉了拉支队长的衣角,小声问道。

“李文!都是根据地的老伙计了,装什么蒜?有什么事儿不能直接问我啊?!” 局长笑了笑,提高了声音问道。

李文挠着后脑勺笑了笑,一缩脖子坐了回去,引得几位领导也笑了起来。在会上,市局领导详细介绍了任务的内容,大家又互相交换了意见。会议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

“看来是要加班了,我回家打个招呼就回局里。” 李文一边走出会议室一边跟支队长说道。

“赶快去吧,别让小艳担心。我也去跟你嫂子说一声儿,让她去你家里陪小艳一会儿。” 支队长回答道。

“这事儿交给你我放心。只是你们两口子在一起那么多年,因为工作把结婚生孩子都给耽误了。好不容易小艳怀孕快生了,又要让你出外勤,怪过意不去的。” 局长叹了口气说道,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老领导您还不了解我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过太平日子嘛。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文笑了笑,有模有样地给局长打了个立正说道。

辞别了几位领导,他回到了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自己手头的案子,并把卷宗分别贴好字条放到了其他同事的桌子上。一切交接妥当之后,他整理了一下衣帽,走出了办公室。

“是李组长么,这么晚了还没下班?” 他刚来到院子里,一个年轻人推着自行车迎了过来。

“你是……” 李文看了看年轻人,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问道。

“对不起,我眼睛不好,晚上看不清,认错人了。” 年轻人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李文,摇了摇头说道。

李文没多想,跨上了自行车,向和兴路的家中骑去。这一路,他看着路上的行人,思忖起来。从46年他回到哈尔滨开始,这表面太平的城市就总有一股暗流在地下涌动。这四年里,他抓过潜伏的军统特务,也抓过投降后没有回国的日本间谍。直觉告诉他,这次保护零号首长的任务不会一帆风顺。他顶着夜色迎着寒风,艰难地骑行着,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你身子沉就别动了,我自己开门。” 他轻敲了一下家门,边说边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随着屋门徐徐开启,一个女人的身影进入了李文的视线,正是他的结发妻子宋小艳。她长得很漂亮,三十五岁上下,个子不矮,挺着大肚子,一只手撑在腰上,另一只手则扶着身边的柜子,正看着门口微笑。

“你怎么出来了?这都九个月了,就别总下地活动了。” 李文朝着妻子笑了笑,紧走两步搀住了她。

“听到你的脚步声,我就下地走走,也不能总躺着。回来这么晚,又有任务了吧。” 宋小艳笑道。

“对不起……” 李文刚开口回答,宋小艳就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对不起,你答应过我的。” 宋小艳说。

“这次任务也就两三天,办完了我就请假陪你。” 李文搀着宋小艳,一边走向床边一边说道。

“赶快吃饭吧,吃完了好回局里,不用惦记我。” 宋小艳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说。

李文看着宋小艳的笑脸,眼睛突然酸楚起来。他一转头坐在饭桌边,端起饭碗开始大口大口地把饭菜吞到肚子里。他再也不敢回头看,吞完了饭菜就起身来到了门口。他刚要开门,宋小艳在身后叫住了他,递给他一个红色的布包,里面是那把他曾经用来杀敌的匕首。他点了点头,把匕首戴在了腰间。

“在外面注意安全……” 宋小艳说着,紧紧依到李文的怀里,两行眼泪终于涌出了眼角。

“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支队长家的张大嫂回头过来陪你。” 他也两眼发酸,拍了拍宋小艳,转身离开了家。

李文骑着自行车,凛冽的寒风刮得着他泪眼朦胧,看不清前路。他微微转头避开寒风,却看到身后不远处有另外一辆自行车跟着自己。骑车之人中等身材,穿着利落,用围巾蒙着脸,时不时看向李文,并始终跟他保持了相同的距离。

李文装作没看见,保持速度骑向市局的方向。当来到市局附近时,他突然加速,借着夜色钻进了一片棚户区。他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死胡同,下车躲到了房子的阴影里。此时已经夜里九点多,很多人家都已经入睡,巷子里静得出奇。

李文看着胡同口那微弱的光线,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很快自行车链条滚动的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那个人果然跟了进来。那个人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慢慢走进了那条死胡同,同时把手伸进了怀中。

李文抽出匕首,等着那个人慢慢走近自己。就在那人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李文猛地起身冲了过去。那人被吓得愣了一下,然后迅速把怀中的手掏了出来。他看得很清楚,那人手中拿着一把侵华日军的制式武器——王八盒子。

“砰!……” 那人扣动扳机,王八盒子射出了一股热风,直奔他的面门。

李文一闪身,那股热风擦着他的鼻尖刮了过去。那人再次扣动扳机,王八盒子却意外地卡壳了。此时李文已经来到了近前,一脚把那王八盒子踢飞。紧接着他又是一脚,把那人踢了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李文抢步上前,用膝盖压住那人的胸口,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一把扯下了他蒙面的围巾。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李文质问道。

那人嘟囔了一句日语,后槽牙使劲一咬,没过几秒钟开始口吐白沫,眼睛一翻气绝身亡。李文见状,迅速把那人的尸体拉到了阴影里。他用围巾抱住王八盒子,揣在怀里,趁着周围的居民还没有发现,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先来到当地派出所,打电话通知了局里,并找来值班民警看守住了现场。当增援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天下起了大雪。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尸体带到附近的一家医院,保管在太平间。

“还真是日本鬼子,都这么多年了,还是贼心不死。” 支队长带着李文从太平间出来,嘟囔起来。

“当年留在东北的这些日本人大部分是农民,但是混杂了很多间谍。这些年咱们没少抓,可到底有多少,没人知道。” 李文叹气道。

“那人是从什么时候跟上你的?” 支队长又问道。

“我从家里出来没多久。” 李文回答道。

“坏了……赶快跟我回局里……” 支队长一听大惊失色,拉着李文就往回跑。

回到局里,支队长紧急开了个会议,认为李文很可能已经被盯上,需要把宋小艳保护起来。而这个任务,则交给了李文同组的骨干民警周彤。当李文带着周彤来到家中时,张大嫂已经来陪着宋小艳了。

“有这么严重?” 看到在屋里熟悉情况的周彤,宋小艳拉着李文来到厨房问道。

“要是你哥在就好了。” 李文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道。

“大周,家里就交给你了,谢谢。” 李文来到周彤面前,朝着他点了点头说道。

“组长,你这就太见外了,保护嫂子是应该的。敌人想用这种方法分散我们的力量,咱不能让他们得逞。” 周彤笑了笑说道。

李文苦笑着点了点头,又跟宋小艳和张大嫂交代了几句,便再次出门返回市局。当他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

他刚走进市局大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表情有些不耐烦了。李文脸色一沉,把那个人拉到了办公室里。支队长正好撞见这一幕,也跟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来这里了?不是说好了每次我去找你么?” 李文把门一关说道。

“怎么不能来?大半夜的,装子弹的信封都直接送到我家了,不找你找谁?” 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一把摔在办公桌上说道。

“老王,先消消气儿,我们看看子弹再说。” 支队长满脸赔笑,拿出子弹看了看,又递给了李文。

“不用看,那子弹是王八盒子用的。我老婆孩子要是在家,还不得下个半死?!” 老王说道。

老王在伪满时期曾做过警察,没少跟各路日本人打交道。哈尔滨解放后,他虽然提前退休,也帮过李文搜集过几次日本人的情报。李文据此判断,老王受到威胁跟这一连串的事件很可能有关联。支队长也点头同意,带着李文和其他几个民警再次出门,赶向了老王家的所在地王赵屯。当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老王家在整个王赵屯算是富户,盖了三间大瓦房。而此时那房子已经大敞四开,正中间的地上躺着一块石头,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大雪灌进屋内,把里面吹了个乱七八糟。李文看了看屋门,发现挂锁已经被打断,门上也有痕迹。

“支队长,你看这锁头,是被枪打断的。” 李文从地上捡起被打烂的挂锁,递给了支队长说道。

几位随行的民警听闻,围过来看了看那把锁头,然后分散开来,开始在屋里屋外进行检查。没过一会儿,在院子里检查的民警就有了发现,手里捏着两个弹壳来到了众人面前。经过李文的确认,这两个弹壳跟老王发现的子弹完全吻合。

手枪和弹壳无疑是一个重大发现,几个痕检经验丰富的民警对整个房子进行了检查。除了那块石头、两个弹壳,还在屋门附近的地面上发现了两颗弹头,在屋子里则发现了尺码跟老王不同的男人脚印。当一行人回到局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此时,整个政保支队的几个小组都赶回了局里,正等着支队长回来布置任务。李文则把在老王家收集到的证物放在办公桌上,挨个看了一遍。他又拿起了那支王八盒子仔细检查,最终被准星和枪管上的斑斑锈迹吸引了注意力。

“日本枪锈成这样,看来是深埋了好多年。这藏了一把手枪闹不出大乱子,要是藏了一把步枪可就麻烦了。” 李文看着那王八盒子,嘟囔起来。

“零号首长的行程计划虽然是绝密的,但是这几天的列车时刻表突然调整,一列不在表上的客运列车又突然出现在哈尔滨站,就算没人泄密,也难保不被发现。” 支队长来到他的身后说道。

李文想了想,从本子上撕下了一页纸,写下了几个近年来同类案件比较多发的地点,交给了支队长。支队长点了点头,把这几个地点分发给了刚刚回来待命的几个组去调查。

李文被派到了三十六棚地区进行走访。他一个人顶着风雪骑着自行车,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用了半个多小时才赶到。三十六棚是铁路工人的聚集地,也是当年中东铁路工人运动的发源地,不会有日本人,周边的区域才是真正的重点。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悄悄地钻进了旁边一片棚户区。

此时已经快夜里两点了,离零号首长抵达仅剩下了十二小时,家家户户都已经休息,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李文仔细观察着,终于看到一栋小房子的窗缝射出了忽明忽暗的烛光,还伴随着说话的声音。他凑了过去,来到了那窗前仔细听起了屋里的动静。

“山田这么晚还不回来,恐怕是被发现了。” 一个人说道。

“这个山田应该就是之前跟踪我那个人……” 李文点了点头,继续听着。

“被发现了也没办法,现在没有回头路了。为了那趟火车,铁路局连时刻表都调了,里面的乘客肯定不一般。我们必须抓住这次机会,不成功则成仁。” 另一个人说。

“三十六棚这里就靠你了,我去联系其他人。” 这个话音刚落,李文身后的屋门就发出了声音。

他心里一惊,一个前滚翻躲到了墙角里。只见一个衣着利索的人从屋子里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那人看了看周围,骑上自行车向东离去。李文在墙角做了个记号,骑车跟上了那个人。他一路跟在后面,保持着距离,一直跟到了桃花巷。

那个人继续骑行了没多远,转进了一个巷子。可当李文跟上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了看周围,再也找不到人影或灯光,只好作罢,在巷口的墙角做了记号之后便骑车返回了市局。此时已经有几组返了回来,正在向支队长作汇报,而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三点。

“他们果然有阴谋!三十六棚和桃花巷!赶快!” 李文没多想,直接冲进了会议室喊道。

“其他几组在三棵树、太平桥、滨江站几个地方都没有啥发现。你在三十六棚发现啥了?” 支队长问道。

“列车时刻表果然被他们猜透了。他们要在明天零号首长来的时候搞破坏!两个地方我都做了咱们的暗记,现在去还来得及。” 李文说道。

支队长点了点头,安排李文和老付分别带人去三十六棚和桃花巷进行抓捕。所有人闻风而动,全副武装驱车前往事发地点,要以最快速度抓住破坏分子。三十六棚离市局更近,开车没多久就到了。李文一行五个人,按着他的指引,悄悄地摸到了那栋房子门口。几个人围到门口,三个人举枪指向门里,另外两人则来到了唯一的窗户下面,埋伏起来。

“抓活的……” 李文朝着门口两人小声交代了一句,然后拿好枪,面向屋门退了半步。

他抬起一脚踹开了屋门,带着门口的两个人冲了进去。此时屋里正有一个人躺在床上睡觉,被这踹门的响声惊醒。这人反应极其迅速,借着坐起来的时机,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支手枪朝着门口扣动了扳机。李文一闪身,躲开了枪口射出的那股热风。在他身后的另一个民警则开枪还击,把那人的手枪打落在地。

等在窗外的两个民警听到枪声,也冲进屋子。众人合力,制服了这个破坏分子,抠出了他口中藏的药丸。一番检查之后,他们在这个屋子里发现了五捆炸药和几十米导火索。当他们带着这个人回到市局的时候,另外一组人已经回来,却是一无所获。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四点钟。

“三十六棚是铁路工人运动的发源地,零号首长很可能会去视察。照着这个规律,烈士馆那几个重要地点也要看看了。” 李文看着审讯室里一言不发的日本特务,跟身旁的支队长说道。

“你赶快去眯会儿,这个人我来审,重点地点让二组去查。” 支队长看了看面容憔悴的李文,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强行把他拉到了值班民警休息室。

李文只好躺到床上,闭起眼睛,开始思索之前的所见所闻,从那个跟踪他的人想到了抓到的人,又想到了他们说的话。他想着想着,慢慢地打起了呼噜。当他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

“那人撂了,承认如果在三十六棚有重大活动就实施爆炸袭击,但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说。那颗药丸是铝制的,里面是氰化钾。那具尸体的身份已经确认,确实是当年留下的日本人,鞋子跟老王家里的脚印也对上了。” 支队长看着他说道。

“这帮鬼子,贼心不死。” 李文抹了把脸,一遍嘟囔一边爬了起来。

他走向审讯室,却看到楼门口一个男警察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这个小姑娘他认识,是支队长的女儿。

“小芳?你怎么来了?你娘呢?” 支队长把女儿拉到身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早上醒来看她不在家,厨房没有饭,就来找你了。” 小姑娘说道。

“不对啊,我让她等宋姨睡了就回家啊,她没回去?” 支队长继续问道。

“没有。”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

李文听闻心中一惊,迈开大步就往外走。支队长也明白过来,带上了两个人跟了上去。一行人驱车飞奔,很快就来到了李文家附近。当他来到家门口时,一股血腥味儿蹿进了鼻子。他迅速开门闯进了屋子,看到的是倒在血泊中的民警周彤,却没有宋小艳和张大嫂的影子。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住在这里呢?你这两天碰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或者事情么?” 支队长问道。

“昨晚有个年轻人在市局门口跟我打招呼,然后又说认错人。我当时就看着他很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李文也思索起来这几天所有的怪事,最终想到了跟他打招呼的年轻人。

他竭尽全力在记忆里搜寻着这张脸,最终想起了当年在火车上和南京自来水厂的两场恶战。这个年轻人之所以眼熟,是因为他长得非常像这两场战斗的敌人——石川兄弟。

“想起来了!他长得很像当年731部队的石川一郎和石川次郎。” 李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最后的线索在桃花巷,还得从那里查起。” 支队长说道。

一行人兵分两路,支队长带着一个民警返回市局,追查石川的情况。李文则和另一个同事王闯开车前往桃花巷。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把车停在了较远的地方,步行来到了巷口。此时的桃花巷已经车水马龙,开起了早市。李文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了八点钟,离零号首长到哈市只剩下六个小时了。

“伪满的时候这里是花街柳巷,解放后虽然大家都安居乐业,但是这里的文化程度仍然偏低,居住的人群鱼龙混杂,我们得多注意。” 李文跟身后的王闯说道。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扫视着身边的人,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桃花巷两边各种摊位甚是热闹,与解放前那萧条混乱对比简直天上地下。为了不被人发现,两个人来到了一个煎饼摊前,要了两张现做的煎饼。

“两位大兄弟看着脸生,应该不住在这儿吧。” 摊煎饼的大爷看了看李文二人说道。

“我们是来办事儿的。哎呀,老哥这煎饼可真香,麻烦多加点儿大酱和大葱。” 李文朝着老大爷笑了笑说。

摊煎饼大爷笑了笑,没多说话,继续摊起煎饼来。李文则趁着等煎饼的功夫四处观察,还真看到了有个人在街上游荡。这个人穿着利索,用围巾挡着脸,在早市里东张西望,却不像是在买东西。

“你们是来找这帮二鬼子的?” 大爷继续问道,脸上有些不高兴。

李文朝着老大爷使了个眼色,从怀里掏出工作证晃了一下。那大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把煎饼包好递给了李文和王闯。

“二鬼子?您认得他们?” 李文接过煎饼,咬了一口之后问道。

“都是在哈尔滨出生的,爹基本都是日本军官,妈可就不好说了。他们说话跟别人没啥区别,但是一样的衣服穿上就明显比别人利索,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大爷回答道。

李文交钱的时候,那个人正好路过他们的身后。李文用余光瞄着他,带着王闯向相反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之后,他们又站在一个油条摊前面停了下来,继续瞄着那个人。那个人东张西望,在这早市转了足有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另外一个人。李文带着王闯一路跟踪,转过了几个街区,终于看到那两个人钻进了一栋房子。他们来到了门口,开始侧耳倾听。

“三十六棚出事儿了,我们还要继续么?” 屋子里一个声音说道。

“顾不了三十六棚了,石川已经得手,可以实施火车站和市中心的计划了。” 另一个声音说道。

李文听得真真切切,这个声音正是昨晚追丢那个人,而石川这个名字也印证了他的推测。这巷子很偏僻,早已出了桃花巷地区。他们看周围没什么人,便拿出了手枪,埋伏在门口,继续监听着屋里的动静。

“早市另一边……你看见了么……看见了……” 屋子里的人继续说了几句,声音却越来越小,断断续续。

又过了几分钟,李文再也听不到声音,觉得不对劲,便向王闯使了个眼色,让他守在门前,自己转向了房子的后面。这时他才发现,屋子后面还有一个门,现在已是大敞四开,屋里则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李文又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九点,离零号首长到达只剩下五个小时了。他带着王闯开车返回了市局,正赶上支队长在向市局领导汇报。他简要汇报了情况,却没有提及宋小艳失踪的事情。

“李文!你不报告以为我不知道?媳妇丢了你不着急么?” 局长一拍桌子问道。

“局长,我……” 被局长这么一问,李文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顿时觉得两眼开始发酸,连嘴都不听使唤了。

“局里已经在全市发了协查通告,发动了全市的警力,一定要把这几个破坏分子抓住。无论是首长还是咱们自己的家人,都不能出事!” 局长说道。

“报告!刚刚接到铁路局派出所的电话,说看到几个人跟我们协查通告的描述很像!” 局长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的警察来到会议室说道。

“出发!” 局长怒喝道。

上午十点钟,距离零号首长抵达还有四个小时,支队长带着李文和王闯驱车来到了铁路局派出所。他们刚停下车,就见到派出所的范所长急冲冲跑了过来,把他们让进了派出所。

据范所长介绍,派出所巡逻的民警一早五点多在街上看到三男两女,出于安全考虑进行了询问。其中一个女人三十多岁怀有身孕,另一个女人则有四十多岁。两个女人的外貌特征都符合宋小艳和张大嫂的样貌,而三个男人中最年轻的一个样貌也符合石川的特征。

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带着范所长,在巡逻民警老吴的指引下来到了距离派出所辖区边上的一栋民宅前。这民宅是一栋平房,没有院子,房子与旁边的房子紧挨着,也没有后门。五个人站在门口两侧,静静地听着屋里的动静。可是屋里面只有人走动,却没有人说话。

“我来……” 范所长想了想,小声说道。

李文几个人退到了门外看不到的地方,仔细盯着范所长的一举一动。范所长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门前,敲起门来。

“开门啊,我是派出所的……昨天邻居家被偷了,就想问问你看到生人没?” 范所长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过了一会儿,屋门慢慢打开,伸出了一个脑袋,看着范所长。这个人的长相被躲在旁边的李文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前一天夜里消失在桃花巷那个人。他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脚把那人踹进了屋里。几个人借着机会鱼贯而入,把那个人制服在地。那个人后槽牙一用力,咬碎了口中的东西。李文想要去抠,可是动作还是慢了,那人没过几秒钟就口吐白沫而死。

此时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正是张大嫂,被堵着嘴捆在一张椅子上,看见他们就开始不断挣扎,想要说话。支队长赶忙上前,拿掉了她口中的棉布条。

“你们快去救小艳!他们给她服了毒药,说是今天晚上就会发作!” 张大嫂喊了起来。

李文听到这话,就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被手疾眼快的王闯扶到了墙边。几个人检查了屋子,把尸体和屋子交给了巡逻的民警。张大嫂则描述了带走小艳两个人的样貌,却不知道他们去那里。

“那两个人就是协查同通报上的,这里是市中心,只要他们在街上出现,肯定会被发现。” 支队长拍了拍李文的肩膀说道。

李文没搭言,默默地走到了屋子外面。他四处看了看,发现街对面有一个买烤地瓜的大婶。他走上前去,买了个一毛钱的烤地瓜,借着机会问了几句。大婶果然看到了两个人带着一个孕妇离开了这个屋子,朝着市中心国际旅社的方向走去,已经离开了快一个钟头。

范所长带着张大嫂回了派出所,准备联系市局请求增援。支队长、李文则带着王闯,按着大婶的指引一路追了下去。他们一路见人就问,终于在快十一点的时候再次问到了宋小艳的行踪。

发现线索的位置更加接近市中心的方向,离零号首长的活动范围也更加接近。街上的人越来越少,最终提供线索的是一个巡逻的便衣民警。

这个民警见到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孕妇,自称是在回家的路上。年长的男人自称是孕妇的先生,带着孕妇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而年轻一些的男人则自称是孕妇的弟弟,走向了市中心。而整个过程,那个孕妇一直被年长的男人挽着,并没有说话。

三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兵分两路进行搜索。李文带着王闯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追了下去,而支队长一个人则追向了市中心。这一路巡逻民警越来越多,他们一路遇到了很多次盘查与询问。在每次询问之后,他们也向盘查的民警了解了情况,顺带着搜索街边的建筑物。就这样亦步亦趋,他们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火车站门前月牙街的街角。

时间已经是一点,距离零号首长抵达火车站只剩下一个小时,而宋小艳的线索最终消失在了距离火车站一个街口的位置。

“家家户户都关门了,不好找啊。” 王闯看着基本没什么行人的街道,叹起气来。

“他们这一路为了不引人怀疑都没有回避巡警,最后进入建筑物的时候肯定要找一个空挡。” 李文说着,站在了路边开始看着那些巡逻的便衣警察。

他仔细观察着他们的巡逻规律,认真记下每一个巡警走过一个街口的速度。终于在几分钟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可以更加接近火车站的空挡。

“他们在这里被盘查之后走向了前面的街口。但是前面没有居民区了,他们必须钻巡逻的空挡才能过去。” 李文指了指下一个街口说。

两个人来到下一个街口,看了看四周。街口西北角的三层建筑物最高,也离他们最近。李文看了看那建筑物的大门,好像有动过的痕迹。

两个人叫上了一个巡逻民警凑了过去,一起摸进了走廊。这是一个办公楼,由于零号首长的到来,这个办公楼已经全体放假,本应该是空无一人。可现在地面上却有两行杂乱的脚印,沾着还没有融化的雪。

三个人顺着脚印摸上了三层,轻手轻脚地看着每一个办公室的门。所有的门都已经上锁,整个建筑物鸦雀无声。他们继续搜索,没多久,楼道里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听说你男人杀了石川的两个哥哥?今天就拿你报仇了。” 那声音说道。

“他一定会找到这儿来的,你们不会得逞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是宋小艳的声音,气息很虚弱。

“反正你是活不成了,那氰化钾的药丸是铝制的,在你的胃里会被胃酸溶解,估计过不了今天晚上。” 那男人说道。

李文听到这里,一股热血冲到了头顶,拿出枪朝着那两个声音的方向跑去。而他身后的巡警却一把拉住了他。

“不能开枪。” 那巡警说着,从腰间抽出了警棍。

李文和王闯只好把枪收了起来,做好了近身搏斗的准备。三个人循着声音,摸到了一个办公室门口。三个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李文打头阵,带着王闯和巡逻民警闯进了房间。房间里那个男人动作非常迅速,李文刚一进屋就一把拉起了宋小艳,抽出了一把尖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李文只好作罢,远远地站在了门口。

“兄弟,既然选择留下,好好过日子不好么?干嘛干这个?” 李文一边说,一边扫视着这个办公室。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口边一个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铺盖卷上。这个铺盖好像被埋在土里很多年了,一端则露出了一段锈迹斑斑的细铁管,一看就是步枪的枪管。

“藏得还挺深,你以为这一支三八大盖儿就能刺杀零号首长么?未免太天真了吧。现在把她放了,我算你有立功表现。” 李文冷笑着说道。

“八格牙路!你们休想。我完不成任务,那就带着她垫背!” 那人说着,另一只手松开宋小艳,从怀中拿出了一颗已经生锈的手榴弹。

宋小艳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想要凭借功夫夺下他手中的手榴弹,与那人撕打在了一块儿。可是她自己拖着大肚子走了一上午,早已精疲力尽,眨眼功夫就被那人按在了墙角。而这个办公室很大,李文离她们很远,即使已经健步如飞,但还是太远了。

“啊……啊……” 两声宋小艳痛苦的叫声刺进了李文的耳朵,惊得他心脏一阵颤动。

他加紧了步子,蹿上前去,拉开了那个人,和他打成一团。王闯和另一个民警也冲了上来,跟李文合力夺下了手榴弹和尖刀,并控制住了那个人。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那人咬破了口中的氰化钾药丸,口吐白沫而死。

宋小艳捂着肚子,慢慢地倚着墙角坐在了地上,手上、身上、裤子已经沾满了鲜血。她捂着肚子,喘着粗气,看着李文。

“小艳!……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李文抱起马上就要休克的宋小艳,泪如雨下,哽咽起来。

“快去……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宋小艳已经气若游丝,却用力推开了李文。

“组长,那个同志去叫最近的医疗组了,很快就会来。你赶快去支援支队长,我在这儿守着嫂子,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王闯把嫌犯的手脚铐在一起之后说。

李文没有搭言,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手帕堵在宋小艳肚子下面的伤口上,并使劲地掐着宋小艳的虎口,让她保持清醒。宋小艳看着李文,不断地劝他继续去追捕凶犯。她用力捂着伤口,鲜红的血却混合着透明的羊水不断地往外涌。

李文看着瘫倒在怀中的宋小艳,顿时没了主意,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坚定沉着全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了轻轻的哽咽声。几分钟以后,巡逻的民警带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到了现场。在询问了情况之后,医生当即决定把宋小艳送到市医院抢救。

“快去……抓住他们……” 宋小艳躺在担架上,又推了一把李文,随即昏死过去。

在医生的极力劝阻下,李文最终留在了现场。他瘫坐在宋小艳刚刚蜷缩的那个墙角里,脑袋里一片空白。王闯用力地摇晃着他,但是他只是木呆呆地看着地面的血迹,并不搭言。过了很久,一声火车的汽笛声终于让他回过神儿来。

他看了看王闯,跟着他来到了那铺盖卷前。王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铺盖卷,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卷在里面的不光是一支三八式步枪,还有两颗锈迹斑斑的枪榴弹和掷弹器。

“太悬了!” 王闯仔细检查了一下枪榴弹的引信,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文看了看表,此时已经两点多。刚刚那一声汽笛声告诉他,零号首长已经抵达哈尔滨火车站,所有人都进入了最高戒备状态。他们一起看向窗外,等待着。过了很久,几辆挂着红旗的轿车终于缓缓开出火车站,驶向了红军街的方向。

“一会儿首长要是想登高看哈尔滨的话,肯定要去国际旅社,咱们得赶快去支援支队长。” 李文看着轿车的方向说。

李文二人把巡逻民警留在现场看守,向着最开始跟支队长分开的街口快速前进。这一路虽然盘查虽然变少了,但都是上坡,还刚刚下了大雪,导致他们的前进速度依旧异常缓慢。短短一公里的路,两个人走了四十多分钟。当他们来到那个路口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三点钟。

李文和王闯站在那街口,扫视着四周。此时街上来回巡逻的民警更多了,站在建筑物顶端的民警也更多了。他们询问了四五个路过的巡警,发现全都已经换班,没有人见过支队长。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铁路局方向赶来了三个人影。走近一看,正是二组的老付组长带着人来增援,而其他组已经在西大直街另一侧开始了地毯式搜索。

“现在主路戒严,不可能走得很近,但是仍要把距离控制在四百米以内,所以他们只可能在大直街、海关街、北京街、邮政街中间这一片。” 几个人聚到一起之后,李文说道。

“他们还要视野中能看到国际旅社,那就只有北京街到海关街这一排了。” 老付点了点头说。

“临街这一排建筑物要仔细查,每个房间都不能放过。后面的建筑物,顶层也要看。老付你们从海关街开始,我们从北京街开始。” 李文说。

几个人分成了两组,开始从各自的方向搜索所有的建筑物。此时西大直街已经戒严,他们只能从建筑物的后面进行搜索。这些建筑物多是机关单位,有门卫把守,只要出示了证件都能得到放行。即便如此,整个搜查工作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却是一无所获。两组人最终在北京街的街口再次汇合,一个个面面相觑,完全没了头绪。此时已经是四点四十五。

“这边都找遍了,估计是在大直街南边。” 老付说道。

“不应该,他们最后一次被看见是在这一侧。大直街戒严了,他们过不去。我们肯定忽略了什么。” 李文嘟囔着,开始扫视周围的房子。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了街口往西第三栋俄式建筑上。这建筑物的转角上有窗户,正对着国际旅社的方向。

“距离太远了。” 老付也看向那个方向说道。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注意到,三八大盖尔的射程可以达到五百米。” 李文说着,带着一行人跑向了那栋建筑物的后面。

当他们跑到这座房子的后门时,发现门锁已被砸开,地上还有两串杂乱的脚印。由于不能开枪,一行人只好赤手空拳摸进了房子。他们来到楼梯口,又看到了杂乱的脚印,沿着楼梯延伸到了二楼。在二楼地东侧,最边上的屋门果然是虚掩着的。

李文毫不犹豫,一脚蹬开屋门冲了进去。屋里有两个人影,一个正站在窗口,另一个则被捆在地上。站在窗口的正是那个长相酷似石川兄弟的年轻人,而被捆着的是支队长,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

李文直奔年轻人,抽出匕首朝着他的心口刺去。年轻人一回身,一脚踢在李文的手上,把匕首踢飞。紧接着年轻人又一个转身,一脚蹬在李文的心口,把他蹬翻在地。王闯带着二组的两个民警也冲到了年轻人面前,抡拳便打。而老付则跑到支队长面前,检查他的伤势。

这年轻人的伸手甚是凌厉,刚刚几个照面,就打得王闯三人人仰马翻,都倒在了地上。李文喘匀了气息,再度爬起来,带着王闯和另两个民警扑向了年轻人。十几个照面之后,年轻人逐渐式微,一不留神被李文一脚勾倒在地。五个人一拥而上,终于把他制服。

“呵呵,我是无所谓了。但是你老婆吞了我的氰化钾药丸,活不过今晚了。到时候你这后半生都活在失去至亲至爱的阴影里。” 年轻人冷笑着说完,后槽牙一用力,咬碎了胶囊,毒发身亡。

“老李,这里交给我们了,你赶快去医院看看弟妹的情况。” 老付在屋子里简单转了一圈之后说道。

李文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他来到街上,瞟了一眼国际旅社的方向,看到几个身影登上了屋顶,正在俯瞰哈尔滨。他知道,最前面那个身影,就是零号首长。他停下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敬了个礼,然后继续跑向了医院。

此时主路正在戒严,他只好沿着小街疯跑。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一颗颗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可是还没淌到下巴就冻结在脸上。他的嘴不断地颤抖着,不停地念叨着那个名字,借着这个名字为自己增加动力。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跑过了市医院的大厅,来到了手术室。此时张大嫂正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袱,看到李文便迎了过来。

“小艳怎么样。” 李文看到了张大嫂,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地问道。

“还在做手术,已经三个多小时了。” 张大嫂一边回答,一边把怀中的包袱递到了李文面前。

“医生说小艳被捅了两刀,差一点儿伤到孩子。你看,鼻子像你,眼睛像小艳……” 她流下了眼泪,看着李文说道。

“这是我的孩子?” 李文接过包袱问道。

他抱起那包袱,仔细端详着里面。是个男孩儿,长得白白净净,正在安静地睡着。他往椅子里一坐,把脸埋在孩子的包袱里,哽咽起来。张大嫂不免有些担心,又从李文手中接过了孩子。他瘫坐在椅子里,不断地用手拍着自己的头,无论张大嫂怎么劝都不停下。

“伤者家属来了么?” 就在李文感觉都要晕过去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了过来。

“来了……我是……” 李文颤颤巍巍地回答了一句,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个穿白大褂的女人。

他有个问题,却不敢问,他怕得到一个自己不想得到的答案,他真的好怕。他甚至回想到了那年轻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怕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我们帮伤者排出了这个,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她的子宫被利器刺穿,恐怕不能再生孩子了。” 那医生把一个盘子交给了李文,说完便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那盘子里放了一颗铝制的胶囊,被胃液腐蚀得冒着气泡。过了几分钟后,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宋小艳被推了出来。李文跟着来到了病房,趴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文哥……文哥……” 他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觉得宋小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我在,对不起,对不起……” 他迷迷糊糊地抓起宋小艳那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

渐渐地,他看得越来越清晰,宋小艳已经醒来,正两眼泛着泪花看着他。

“抓住了么?” 宋小艳问道。

“抓住了,都结束了。” 李文点了点头说。

“孩子!我们的孩子没了!” 宋小艳看了看自己瘪下去的肚子,无助地哭了起来。

“好着呢,别担心了。你们看,多好看,集中了你俩的优点……这干儿子我可先认了。” 支队张和张大嫂的声音从李文的身后响了起来。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完)


后记

写完了《白雪下的罪恶》和《秦淮河畔的阴霾》之后,我本想把李文的故事放一放,专心把另两个快烂尾的连载写完。但不知为什么,李文、宋大明、宋小艳这三个名字却一直在我的脑袋里转悠,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小片段。

看来我的脑袋是又烧起来了,进入了当年N刷电视剧写番外的状态。但是我的第三个中篇还没有计划好,我还不打算动笔。这一次我想改编策略,不再边想编写,而是完完整整地计划完再动笔。但是那三个名字就一直转悠,让我安不下心来。于是这个发生在中篇三部曲若干年后的短篇小说诞生了。

1950年2月27日,毛主席、周总理以及友邻的领导人胡志明乘专列出访苏联,在回国的途中经停并视察了哈尔滨。这是毛主席一生中唯一一次到访哈尔滨,一共停留了十七个半小时。他先视察了哈尔滨铁路工人运动的发祥地——“三十六棚”铁工厂(哈尔滨车辆厂),后又登上了哈尔滨当时的最高点国际旅社(现哈尔滨国际饭店)的屋顶俯瞰全城,并给了哈尔滨“共和国长子”这个光荣而又特别的称号。这短短十七个半小时的故事,已经成为一段佳话,永载史册。

在哈尔滨这片饱经风霜、充满传奇色彩的土地上,每一个角落都承载着共和国长子的荣耀与梦想。毛主席的到访,不仅是对这座城市的肯定,更是对这片土地上人民不屈不挠精神的赞颂。在这十七个半小时里,哈尔滨公安干警正是秉承着这种精神,日夜无眠、兢兢业业,为几位领导人的安全保驾护航,在哈尔滨公安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之前的两部中篇小说里,我写了李文如何在黑暗中坚守光明。而在这部短篇小说中,我又写了他如何在绝望中寻找希望。他之所以能在黑暗中坚守住光明,在绝望中寻找到希望,就是因为那不屈不挠的精神。他的故事就是那些日夜守护着我们安全的公安干警的故事,默默无闻却又无比伟大。他们的身影,如同哈尔滨的冰雪,虽然寒冷,却也纯净而坚强。

如今,当我们回望过去,不仅是为了纪念那些为国家和人民付出的英雄,更是为了激励我们自己,无论时代如何变迁,都要保持那份对正义和真理的追求。当我们带着对历史的敬畏,对未来的憧憬,继续在这条充满挑战的道路上前行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开始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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