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我的猫情缘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那时,我的家乡,还是市郊农村地区,位于大山脚下。
青黛色的大山在村南,自西向东横卧,九座山峰连绵起伏。从村头望过去,有如一道天然屏障。大山与红瓦、白墙、绿树掩映的山村,构成一幅幅变幻多彩的山水画,流转着野丫头的山野四季。
我家老屋在村东北部。一条长长的胡同,连接着街坊四邻。那条胡同有四户人家。记忆中,原先都是青瓦压茅草覆顶,后来渐次翻新成红瓦房。
我出生于一个并不富裕的大家庭。我出生时,大姑和二姑已相继出嫁。这个大家庭里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两位待嫁的姑姑、两位十岁上下的小叔叔。大家一同住在山村的这栋老屋。
老屋有三间房,一个院子。
院子的西侧当时是一猪圈。那时各家各户大都饲养着猪。后来猪不让养了,就成了鸡舍。记得还养过羊。
猪圈上方是平顶,我们称之为“西平房”。一开始搭梯子上下,后来改成石阶。上面用以晒粮食、地瓜干等。夏天,大家常上平房乘凉。
院子的东侧是厢房,上面也是平顶,堆满柴禾。厢房一开始是两个小叔叔住。爸妈结婚后,隔成两间,两个姑姑也搬进去住了。
老屋的大门在东南侧,门朝东。一进门是一过道,前有照壁。照壁即猪圈的南墙。过道的北墙,也就是东厢房的南墙。
进大门,穿过道右转,就是正屋屋门。正屋在整个小院的正北,屋门朝南开。以前农村的老屋大都这样的格局。
走进屋门,右侧是一灶台,通往东间的大炕。灶台上有一口大铁锅,印象里黑黝黝的。灶台下是烧火的灶门。灶口的左侧有风箱,拉动即可吹旺灶中的火。那时烧的是柴禾,每年十月开山的时候,大家一起上山拾草,用作全年的烧禾。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十几岁时,煤开始普及,电鼓风机逐渐取代了木制风箱。
一天三顿饭都在灶台上做,大炕一年四季都是暖暖的。冬天,大炕的优势得以显现。农村地区,冬天正是农闲时,人们一般都会走东家串西家,围坐大炕喝茶聊天。到了夏天,一般都在院子里、平房上乘凉。等大炕彻底凉过来才回屋睡觉。
屋门的左侧有一口大缸,供全家人吃水用。大缸的水都要到村东井里去挑。一开始都是爸爸妈妈下班后去挑。后来小叔叔们长大了,爷爷就安排他们去挑。
堂屋的正北,是大家吃饭的地方。常年摆着一矮方桌,小凳子都在桌底,吃饭的时候抽出来。矮桌西,墙边有一饭橱,也是碗柜。东,有一张高桌摆在墙角。平时放点方便取用的东西。到了春节等需要祭祀的节日,就摆到堂屋正北做供桌。
堂屋的正北有一北窗,只有冬天才密封上。窗外是一小后院。与三间屋同长,宽约1米。为了采光,后院墙并不高。所以透过北窗,就可以看到后面人家的院子。那是我大奶奶家。我小的时候常常爬后窗到她家玩。
老屋的东间爷爷奶奶住。西间原先是姑姑们住,后来腾出成了爸妈的婚房。
爸爸那时已是生产队小队长,村书记的培养人选。他兄妹七人,他是老大。
那时不兴一结婚就分家。更何况爸爸是远近闻名的有出息的孩子,是大孝子。他觉得帮助爷爷养家,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妈妈当时还是民办教师。她也是家中长女,身下也有六个弟弟妹妹。她深知大家庭家长养家的不易,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百事孝为先。嫁过来后,毫无怨言,和爸爸一道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我是两边大家庭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我出生后不久,三姑才出嫁。记事时,四姑也出嫁。
老屋还有一只乖巧可爱的花狸猫,据说长我3岁,已是好几窝小猫的妈妈了。四邻好些人家的猫咪都是它的子女。她是家中不可或缺的一员,也是家中功臣之一。那时农村老鼠多,养猫的人家老鼠不敢来。
脑海里至今还留存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冬日,阳光透过木窗棂,斜射在散发着烟火与泥土混合气息的土炕上。炕上铺着竹篾编织、红白格纹的席子。四边让淘气的我抠成毛边,奶奶不断用针线修补。
爷爷盘腿坐在炕西头北侧,执一杆长长的旱烟袋。烟圈一圈圈悠然升起,渐渐消散在棚顶。棚顶糊着花纸,一般到迎年时换新。顶棚东北侧有一活动盖的出入口。棚上到了冬天会储存地瓜,平时用不上的好多东西也会放上面,相当于储藏室。
奶奶坐在炕西头的南侧,常常斜倚着被子或枕头。奶奶有哮喘病,身体一直虚弱,不能像爷爷那样盘腿正坐。她的身后,墙角,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面通常摞三个枕头,两大一小。妹妹弟弟相继出生后,我就搬到东间,和爷爷奶奶一起睡。
他们面前,常摆一白瓷茶盘,茶壶和茶碗也都是白瓷带花。还有两个青花瓷的杯子,据说是奶奶当初陪嫁过来的。爷爷奶奶一般就用这两个杯子喝茶。若有四邻来串门,就用其它的杯子。
此时,小小的我背对着窗台,面朝北,伸直双腿随意坐着。四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当然,大都是土制玩具。印象中有玻璃球、小药瓶、叔叔们淘汰不用已经不全的军棋、用坏的弹弓、糖纸、姑姑们缝制的毽子……还有不断换新的布娃娃、彩色橡胶狮子等动物、一些软硬塑料制小玩具。那都是姑姑、姨们送我的。其实对于小孩子来说,什么都可以做玩具,玩上半天。
猫咪就在我身后的窗台上蜷曲着身子呼呼大睡,不时有安逸的呼噜声发出,让冬日倍增温馨。
等猫咪睡醒了,我就会和它玩上好一阵。它最喜欢我挠它的脖颈,一挠,她就会四脚朝天,舒舒服服展开肢体,看上去满眼满脸都是惬意。
那只猫最终寿终正寝。那时,叔叔们也已长大成人,爸妈就从家中分了出来,建起了属于我们小家庭的房子。于是,我拥有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第一只猫——也是一只小狸猫,是邻居家要来的。至于是不是我们家那只老猫的后代无从考究,只知道我像爱那只老猫一样爱着他。
可是,小狸猫没多久就病死了。孩提的我伤心至极。直到有一天在亲戚家看到一窝像小老虎一样毛色的小猫。亲戚答应小猫断奶后送我一只,我的伤心才慢慢消除。
这只小猫黄色斑文,像极了小老虎,我就称他为“虎虎”。在我的精心呵护下,虎虎长得很快,越发地可爱。
每天放学,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我的“虎虎”。有时他会在炕上温暖的角落呼呼大睡,有时会在院子里戏耍。一个皮球、一只小铁罐、一根从屋檐垂下的绳子、还有院子里的花枝树叶,都是他的好玩具。
我一回来,也就成了他的玩伴。即使我安安静静地写作业,他也会在一旁挑逗,用小爪子拨弄拨弄我的笔杆,翻翻我的书本,在我腿上或胳膊上蹭痒……有时趁我不在会弄得我本子上一团糟,我也一点不恼,反而愈加喜欢它。
可是有一天,“虎虎”失踪了。那天是周日,家里因为有客人,院子的大门没及时关。“虎虎”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和妈妈从中午找到夜半,几乎走遍了全村。只要听到谁家有猫咪的叫声,都要敲开门问询。但……
妈妈说那些天我像丢了魂,每当听到小猫的叫声,都要循声去察看。自此,妈妈下了一道禁令:谁都不准再养猫。我也因为惧怕失去,加之学业占用的时间越来越多,就再也没有养过猫。
直到有一天,妹妹从厂里拎回了“小黑妞”。那时我和妹妹都工作了。
(未完待续)
相关链接: 我的“小黑妞”(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