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学校大一来校报到了,伴随而来的是怕孩子一个人过不好而提着大包小包的父母,这让我又想起了我当年入学时的场景。
父亲在我九岁那年就出去打工,一两年才回家一次,长时间不见面,我和父亲的关系很一般,这次因为我高考,他提前回来了,说要陪我高考,顺便回来看病,魔都的医疗花费太高。我父亲这几年虚胖,加上经常加班熬夜,患了痛风和腰椎间盘突出,经常疼的走不动路,所以陪我高考的中间,在家养一段时间。高考成绩不理想,但好歹也是个一本,我不愿复读,在省内省外找来找去,就在第二档填了山西的这唯一一个省外学校。相对于平时成绩来说,我高考考的是相当不好的,当时班主任说我至少省内211的学校也没有太大问题的,所以我的父亲当时表现的很生气,埋怨了我好几回,我也因为自己没考好,我们父子俩在家也不怎么对付。后来志愿下来了,第二档中了就在山西。当晚父亲和母亲在家商量着孩子没一个人出过这么远的门,也没坐过火车,那里也没熟人,良久,父亲叹了口气:我给你去买票,我陪你一道去吧。我还在赌气沉默不语。
我们是提前三天出发的,父亲说人生地不熟,早点去摸一状况。半夜两点的火车,一共十四个小时,我和父亲终于在下午到了山西,下车的时候,赶上多雨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火车站的黑车司机见我们是外地的,就跑过来开始想宰我们,学校离这远等一堆理由找我要一百到两百不等,父亲带着我穿过马路,问了一家商店的老板,老板告诉我们打车去吧,最多五十,我和父亲就在附近拦了一辆出租车开往学校。到了学校才知道学校不提前开放宿舍,我们又从学校的最东边走二十分钟走到了最西边,找了一家旅馆搞了半天价,住了进去。
晚上他的痛风又犯了,我父子俩躺在一张床上,他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早,他说带我出去走走看看学校的情况,于是我们爬了学校的后山,逛了逛校园,吃了顿饭。我那时候话比较少,走到哪都是他在说,而我只是嗯一声,第二天学校开始报道,我去到宿舍铺好床,他说:“你今晚室友就来了一个,晚上和我去旅馆住吧,我明天下午就走了。”我和他在旅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父亲的话突然感觉就多了起来,各种事情都来问我,找话题和我聊,而我当时还没意识到,还是嗯。
出去吃饭的时候,他带我去了一家饭馆,点了一份酸菜鱼,炒了一个菜,等菜的时候,他又在絮絮叨叨,看别人吃的麻婆豆腐,他说这个这个豆腐做的不好等等,等菜期间快把旁边几个人的饭菜都评价了个遍(他做饭很好吃),旁边的人吃饭都不自然了,而我在一旁更是尴尬,心里总是想着:你说这么多干嘛。他说话的时候我就把脸转过一旁,不说话,感觉丢脸,另一方面想着自己无拘无束的大学生活就要来了,还有点兴奋。下午他陪我去了一趟宿舍,看到室友来的差不多了,就准备坐车回火车站赶火车了,我送他去坐黑车(我们摸清楚黑车价格了,黑车其实就是拼车),他上了车,回头和我说:回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在学校好好学习,我走了。就这样他一个人踏上了漫漫归途。
直到我在这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反应过来,原来父亲是怕我一个人在这生活不好,而又将近离别,所以他一直主动和我说话,原来他只是想和我多说说话啊,而我却没有回应,他当时心里该怎样的滋味,我还感觉丢脸,那晚我一个人在被窝里泪水止不住流下来,我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却又怕被室友发现,只能让眼泪慢慢流在被窝里。后来回去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父亲是坐票回来的,回来腰间盘突出和痛风又犯了,火车上空调冷,没带外套,所以回来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那时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该死。而父亲之所以高考那段时间回来,是因为在上海腰间盘突出过于严重,硬生生走到医院拍完片子,医生说:我真佩服你,你这脊椎病的已经这么严重了,我能想象那有多疼,你还能一个人走到这来。后来疼得下不了床,又没人照顾他,所以他让朋友给他买的票回来了,而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父亲后来在家里调理一段时间,好了很多之后,又带着母亲去上海打工了,我再去见他,他不管说什么我都积极回应,我害怕想和我说说话的他得不到回应的话,心里会有多失落,我也主动和他说话,我害怕他会认为我不耐烦。
现在的我每天学习不敢停下,我要在考研里取得一个更好的成绩,我不想让他失望,他为我扛起的太多,以至于累垮了他的腰,而我也在那晚发誓将要成为那个守护他后半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