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岭曾感慨,生命的“成长”就是一条从简单到复杂,从明晰到混沌,从纤盈到臃肿,从摇篮到罐头的路径。
何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人大都脆弱,才使生活的复杂与不公轻易就将梦想曝晒成苍白,纯真抹杀为可笑。
当少年无法承受生活的打击,为了避免伤痛,保全自己,他们就选择适应世侩秩序,最终在盲目模仿成人榜样的过程中一点点丢掉原来的模样。
但是将自己盲目地全盘交付给社会的熔炉与成人的复杂时,他们并未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同时失去了什么。人是脆弱的,大多害怕年华逝去,青春不再;也恐惧穷困潦倒,一贫如洗;亦不愿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为了避免让生活陷入窘境,他们选择丢弃一切不利于立足社会的因素。
最终他们丢弃了自己。
最初的“独一无二”被弃如敝履。“独特”被抹杀,“自我”被忽视,人类在不自知的状态下沦为工业社会熔炉里的渣滓,流水线上的罐头。生命至此走向可悲的境地。
然而,让梦与远方成为淡漠的水渍,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目的吗?让丰润的生命风干枯瘪,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初衷吗?
正如王开岭先生所说的那样,褪去了天真与梦,生命就失去了生动。没有人会以面目模糊地生存为初心。谁不曾有过年少轻狂的梦想?奈何大多数人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坚持最初的梦想,没有足够的力量去留住从前的自己。而过分强调物质的社会中,“关注自我”的教育被世俗化,金钱化,精神上的自我几近贫瘠的沙漠。
当个人与社会认可的“成长”都只照顾肉体扩张与年轮增长,谁还能阻止灵魂萎缩,人格变矮?最终他们无力抵御物质社会的冲击,只能在生活的压迫下以卑微的姿态违背初心,而生命最悲哀的莫过于此。
迷失了自我,生命就如同被判了无期徒刑,永远失去了自由的机会。萎缩的灵魂是生命的赝品,就像被绞尽最后一滴水分的糙毛巾,生命也因此变得可疑。在臃肿而龌龊的社会形态中,还有谁像王尔德那样含着泪呐喊—— “我不想谋生!我想生活!”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生活得如此相似?我们可曾真正地生活过?
真正——有力地生活过?
无人不渴望有力地生活,渴望生活能在平静如水的表面下充满颤栗的喜悦与感动。就如三毛的诗中说的那般,愿将一生活成一棵树的样子——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我们无法,也不可能摆脱社会。然而我们可以选择生活,而不是单纯地谋生。哪怕一生无法脱离社会的熔炉,我们也可以保留灵魂深处的自我,将生命活出明晰的样子。
于复杂陈旧的规则中保留一份宝贵的天真与浪漫,精神便明亮;于日复一日的重复中感知生活的细微美好,生活便明媚。正如著名作家保罗•柯艾略所言,每天都一成不变,是因为人们已经失去了对美好事物的敏锐感觉。然而,只要有明媚的阳光,人们的生活中就会出现美好的事物。
心不迷失,便永远能在大千世界里找到渺小的自己;对复杂现实不感到绝望,在阴暗间行走便不会迷失方向。愿你我像一个诗人那样活着,做一个“在路上”的行者,将灵魂和梦想一起盲目而执拗地洒向远方。
永远,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