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三分钟热度的劣性,而我觉得自己更甚,喜欢时恨不得日日与君好,而当时间久了,新鲜感消失,却巴不得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是否真的那么喜欢了。
小学六年级时,刚从乡下老家到县城读书,家里没条件买电视机,于是和姐姐每日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收音机听电台,偶尔还因为舍不得电台里的那把声音而熬夜到深夜十一点,那时的我奢睡得紧,每晚十点前必然已经上床入睡了,却屡屡因为电台而破戒,等到了十一点时边打着呵欠泛着泪水死撑在收音机旁,那时的姐姐和我都渴望着长大后能去电台里喜欢的那几个DJ的城市里上大学,每天听着他们的声音就顿感生活好幸福,那时的我们不知愁,住在泥泞不堪的小瓦房里虽觉得厌烦,却也很满足,隔壁吵闹不堪的邻居也还是可以忍受的,只因为收音机里的声音伴着我们,给我们未知的将来打上诱人的念想。
等到初中开始要上晚修了,晚上回来有段路黝黑无比,回来得早的话还可以借着路边的房子里透出的些许光亮骑车前行,但更多的时候,在学校耽误了点时间晚回几分钟,路边三三两两的灯光早已熄灭,只能按着自己白日里的记忆摸黑前行,黑暗中呆的久了点在天空的云不是那么厚的时候还是可以模模糊糊的看清一丁点路况的。如果碰到对面有骑着摩托车出去外面开始夜生活的年轻人打着灯照过来时,路面会更清晰,但是听多了邻居们和母亲的小心嘱托时,又会觉得这些摩托车在大晚上空旷路上哒哒哒的马达声让人觉得有点心惊胆战的,幸好从小一直男孩子打扮,自行车也是破烂不堪的,好像没什么值得被人惦记的,于是也心安不少。回到家父亲要么在听着收音机看从车间里带回来的报纸,要么在隔壁老爷爷家看电视,等我们到家时探出头来看几眼又继续看报纸或是电视,偶尔父亲还会给我们煲好糖水,只等我们回家一起喝,喝完后收拾好跟我们唠叨几句就去睡觉了。有时父亲母亲都是夜班,我和姐姐回到家里是漆黑一片的,早的时候邻居老爷爷还在看电视,迟的时候碰巧会撞上他锁门准备睡觉,打几声招呼就过去了,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的过去了。
高中时考上了县里好点的中学,以为可以抛弃初中的那台破烂自行车,谁知道还是跟它度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哥哥上大学后留下的那辆漂亮自行车终于还是被姐姐骑上了,不是不喜欢那辆漂亮的自行车,只是觉得没必要跟姐姐抢,反正自己的那辆破车还可以将就,尽管它让我在同学的面前觉得拿不出手,不过它的后座后来曾搭载过不少同学到家里玩耍。大概是高二下学期开始吧,觉得自己的家里就是贫穷破烂不堪了,那又怎么着,破罐子破摔的带了好几个同学回家玩,自己下厨做菜给她们吃,然后还把她们带到母亲开垦出来的菜地上玩耍,看着她们才像个土包子一样对菜地里的蔬菜感到惊奇,其实当时心里还挺得意洋洋的,有为母亲的能干自豪,也有对自己知晓不少农作物而沾沾自喜。
电台还是一如既往的听着,中午回来听段午间新闻,接着再听二十分钟的讲古就午睡了,傍晚也是边听电台边做饭吃,等到六点半又急匆匆的骑着自行车去上晚修了,晚上不做作业的话会边跟姐姐聊天边守着收音机听电台,听着里面喜欢的DJ说他的那个城市的天气,听他讲他的点滴,还有其他听众给他写的留言……那时还小,却觉得外面的时间真是缤纷多彩啊,回想自己在破旧的老房子里又不觉黯然起来,只是听着听着就对他口中的那个城市产生了迫切的念头,想着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到他的城市去读书,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美,要向他念的那些留言的听众一样给他写留言,去过跟他们一样丰富多彩的生活。那时的我们啊,就怀抱着这样的念头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只是心里觉得无比的甜蜜。
然而等到后来,姐姐和我都没有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城市去上大学,尽管我的分数当时可以到那个城市里的某个条件还可以的学校念书,只是我产生了退却的念头,觉得那个城市并不是非去不可了,后来听从了父亲和哥哥的建议,到了那个城市的邻市念书。刚到大学时我还惦念着要买台收音机继续听电台,然而后来在大学的其他新鲜事物吸引下这个想法却不了了之了,至于像初中那样攒着零花钱就为了买台小收音机可以在上下学的路上听电台的念头却是再也没有过,也不会再有了,电台之于我,成了过去的一个小音符。
现在的我,兜兜转转的来到了过去心心念念的城市生活,却再也没有当初的雀跃,生活和生存各种压力扑面而来,当初的憧憬落实到生活显得有点幼稚,而我好像丧失了那些天真,只是还是会想要坚持某些东西。
时间到底带走了些什么,或许只有时间和某个时刻细想的我才会明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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