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霍州饸饹  2

第二篇    能不能加个丸子?

        小学毕业后,上了初中,学校就在我家附近,初中校门口并列着有四家饸饹摊,最东的哪一家就是我前文中所谓的北鹏亮。

        初中时光对于每个人来讲,都会有着不同回忆,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天真浪漫情窦初开之时,学习课业知识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形成稳定的性格,在形成鲜明个性的过程中,出现三两个铭心刻骨的人,这便是我们所谓的青春。

        慕楠的父母是做书报生意的,那时统称为贩书的,父母常年远在南方,慕楠便随着爷爷奶奶生活,我认识慕楠是在入学的分班考试,我坐在他后面,他进入考场时我看到他,头发乌黑油亮,白皙细嫩的脸颊上有一双炯亮的眸子,何为眸子,简单的说就是大而亮且放光!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感觉,在许多年后才有了词语去形容,那种感觉就是,我差点弯了!

        他父母常年不在,爷爷奶奶年纪也大,因此他经常在鹏亮饸饹家解决中午饭,我也只是碰上我妈值中午班的时候,才有机会去饸饹摊吃饭,我一直钟情鹏亮家的饸饹,而我每次去,几乎都能遇见他。

        后来分班,他分在了我的兄弟班,所谓的兄弟班,就是两个班级共享一套教师资源,或者说一套人马带俩班,男生们称之为兄弟班,女生们则称之为姊妹班。

        我的同桌叫向湫,比我大一岁,比我高一头,比我学习好,她唯一不如我的地方就是,我是个真男生,而她,只是像。向湫同学活泼开朗,热情大方,聪明又机灵,学习成绩名列前茅,更要命的是长相清纯,楚楚动人,还热衷与人交往。因此在初一的时候,就有很多高年级的男生托鸿雁寄予哀思。更有甚者在阅完当时的一些低俗校园言情小说后,不惜破指血书,发誓要爱她一万年…我当时就寻思,你特么自己都不爱,哪儿来的勇气去说要爱别人?割手指头那得多疼啊!相比之下,我就特别喜欢那些用糖衣炮弹轮番轰炸的小哥哥们,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得爱慕,我作为同桌得上个三瓜俩枣何尝不亦乐乎?

        而我们双商颜值都惊为天人的阿湫同学,总是能够运用自己坦诚内敛,大方真诚的处事方法,巧妙的避免这些多情的骚扰,即便没有人能够打动芳心,也没有人与其反目成仇,反而个个都最终与阿湫互称兄妹姐弟…直到上历史课讲到抗战时期,汪伪政权曲线救国的战略方针时,我才明白了那些男生的良苦用心。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又难忘,上了初二,我和阿湫同学就不坐同桌了,一年间和睦而又融洽的相处,为我们的友情奠定了基础。有一天我妈午值,中午放学后阿湫问我要不要跟她去食堂吃饭,我说你是疯了么,我好不容易能去吃顿饸饹面,你要我跟你吃食堂?你跟我去吃饸饹面吧!于是阿湫把饭盒放回书桌爽快的答应了。

        到了鹏亮的饸饹摊,我们落座要了一大一小,两个鸡蛋。正准备开吃,对面传来一声,鹏亮叔,要一大碗,加一份丸子。我抬头一看,是慕楠。向湫那天坐在我的旁边,而慕楠坐在了她的对面,虽说我们是兄弟班,彼此都是仅有耳闻,却不太熟悉,我与慕楠礼貌的相互问好后,我看到慕楠的目光在向湫的脸上扫过,而当我转过脸对向湫说快吃吧的时候,我看到了电光火石间的一见倾心。

        下午放学后,向湫拽住我说,咱们姊妹班的那个慕楠,早就听人说他是咱们年级的校草,可我也不觉得他那儿好看呀!我说,是咱们兄弟班。向湫接着说,今天咱吃饸饹面的时候,我仔细的看了他半天,他的眼睛真好看,就像…就像…我说,就像满天小星星?她说,对,对对对对对,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我说,那是人把你电晕了~你明天找电焊工要一个遮光罩过去看他,看他怎么一闪一闪亮晶晶,看他去哪儿给你整满天小星星~

        第二天上学途中我偶遇慕楠,本来平时不怎么搭话,彼此打招呼说了一声早,正准备各走各的,慕楠突然搭着我的肩对我说,你们班的那假小子挺像个姑娘啊!一点也不像男生呀!我说,人家本来就是个姑娘!慕楠说,昨天吃饸饹面,我仔细端详了一番,的确是名不虚传的校花!太好看了~我心想,这一天天花花草草的,哪儿还像个学校,园丁同志,快出来主持大局吧!

        初中时期的男女同学,表达情感通常内敛而又含蓄,通常也就是相互写写书信,倾诉内心,那时的交流方式也只能是传传纸条,关系密切些后,女生叠上几罐子小星星,男生送上几根棒棒糖,就算是朦胧的确定了这份青春里,有了不分你我的彼此。

        然而,我们这两位并没有如此俗套,因为是在鹏亮饸饹摊认识,这俩相约每周三中午在鹏亮饸饹摊吃一顿饸饹面,最初是因为我妈周三午值,我跟着一起去才显得不是那么尴尬,后来,我妈周三不午值了,人家俩为此庆祝我这颗灯泡的熄灭,假惺惺的下了一趟馆子。

        转眼间,我们升到了初三,面临中考,我们之间的话题变成了各自要去哪所高中就读,面临真挚的各种情感,我们更在乎的是,能为中考增加多少分数。有一天慕楠过来问我,为什么一直以来和阿湫吃饸饹面,她都不愿意吃丸子?我说,比起丸子她跟喜欢吃鸡蛋,饭量有限,吃不下罢了。慕楠说,我觉得不是,她一个都没有吃过。来不及多想,我问阿湫缘由,她答,在爱情面前要保持旗帜鲜明的个性,才能不至于令对方忘记最初为何而爱你!我说,你再看那些没营养的小说会走火入魔的。她说,这你都不懂,你就做好将来孤独终老的准备吧!果然一语成谶,我至今都不懂。

      初三入冬初雪后的某个清晨,兄弟班里又传来一个转学的消息,似乎初三转学对于每一个班都不乏甚者,毕竟为了升入较好的高中,家长们都在竭尽全力的想各种办法,而慕楠的家人又怎能例外?不同与他人的是,慕楠要随父母远去南方。向湫得知消息后,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多悲伤情绪,她一直是一个知大体识大局的聪明人,相反慕楠对这片土地的眷恋及对这片土地生养的人们的不舍,在他递给阿湫一支mp3时表情里,他的眼泪将那种情绪挥洒的淋漓极致。那时的mp3比起如今的iPhone x价钱都是其次,主要的是稀有。内存只有128M的机器中,下载的满是他们在一起仅有的一个春夏秋冬。

        慕楠转学后阿湫变得除了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仔,看不出还有啥变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某个中午放学,阿湫叫我跟她去吃饸饹面,我说我妈今天不值班,我得回家吃饭,她说,你吃一小碗,回去继续吃,别跟我装,你这饭桶有多大饭量我清楚,别废话,走。不容我拒绝,我只好妥协,依旧去的是鹏亮饸饹,落座后我要了两小碗,两个鸡蛋,阿湫问我,能不能再加个丸子?

        爱情令人变得盲目,让人奋不顾身,令人变得无畏,叫人义无反顾。2004年,周杰伦的一首七里香,让所有人都想了解秋刀鱼的滋味,2005年,阿湫同学过敏了,很严重的那种,后来才知道,她对白萝卜过敏,这便是她吃饸饹面,从来不加丸子的原因。这也是在我看过前任2后,质疑编剧认识慕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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