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自己熟悉的这个行业前几天,一天正常开车上班的路上,我突然望着这条重复八年的路,突然闻到了桂花香,这八年我从未闻到如此浓郁的香味,我潸然泪下,觉得是这条路它在和我做告别。
八年前,还是第一次学习开车,车技很笨拙,开车就是兵荒马乱的战场,一会儿要打转弯灯、一会儿要看后面有没有人、一会儿踩离合器、一会儿换档……可为了在自己喜欢的行业继续下去,硬着头皮上路,每天来回六十公里,一坚持就是八年。
这条路上有关于它自己的故事,也有关于别人的故事,更有关于我的故事。
这条路是四车道,如果算上非机动车道,就是六车道,中间立着半人高水泥墙,还有铁柱子护栏在墙上,所以限速80码,但因为没有测速的电子眼,一般都是100码到120码。
路上风景很美,因为,路两边是花农,一年四季,不缺花,经常看到拉着各种花的小货车,感觉小货车和花很配,像是自己斑驳的生活,出现的一抹温暖的阳光。
最喜欢夏末,一簇又一簇的紫薇花开了,粉色的、紫色的、玫红色的、一抹一抹的在树梢,远远望去就是绯霞落到人间,最喜欢路过的两条河,因为我上班走的早,两条河总会是仙雾氤氲,像无数的精灵纠缠、翩然、飞升、飘落……但,最美的还要数日出,我看过无数个美丽的日出,圆而大的太阳,火球一般,从天际慢慢升起,就挂在村落上面,稍时,光芒万丈。
我也喜欢这条路的深秋,因为,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有一种很小的果实,可以洗出泡泡来。含氨基酸,我就顺着这种植物的照片,就发现这条路旁边,有几株树的叶子特别像,有一天下班早,我当天就把车停下在路边,跑过去,随机的捡了地上的一个果子,到车上倒点儿水在手上,把果实揪下一部分,一揉,天呐,产生了泡泡,是我要找的无患子。很开心,一到周末,我就带着女儿,捡了许多回家,用来洗脸真的很舒服。
路上关于我的故事有很多。
刚刚开始开车,我有严重的怒路症,谁挡我前面,我一定是紧紧关上车窗,然后对前车一顿骂,但有一次,气的自己把车窗摇下来,对着对面的一个大哥一顿大声指责。现在想想,幸好当时大哥的车窗是紧闭的。那时,要是谁在我后面开远光灯,我一定是直接踩刹车,有一次我居然把一辆货车逼停,把货车师傅吓得直接开在我旁边对我一顿输出,一看是一个丫头片子,骂两句就算了,并未动手。
还有一次,我转弯时,我看到并行的非机动车道,有一辆电瓶车载了两位大婶,算上骑车的大婶,总共有三位大婶,看隔得远,我一加速,猛地转弯,大婶们的车速也不赖,我看到三张狰狞、惊恐的脸同步在我右手边车窗,那一刻时间仿佛停住了,我一个加速,我的车就飞出去了一样,三位大婶也冲过了路口,我回过神,从后视镜,看到三位大婶手叉腰,在路口站一排,用手指着我,我估计在慰问我祖宗。后来我一周都不敢走那个路口,换了一条路。
要说危险,要数那次和大货车的相遇,我记得是一个冬季,早上出门时,车窗被冻住,一片雾气,整个车的车窗是看不清外面的,我只是在前车窗浇了热水,可以看得清,着急出门,才发现,左手的车窗是糊的,也是过同一个路口,我估摸着应该没车,就开车过马路,一边过,一边摇下车窗确认是否有车,车窗一打开,我的天,一辆大货车就正在飞速向我驶来,我只感觉,自己只有几秒思考时间,路中间的隔离地带被茂密的灌木挡住,对面有没有车,我不清楚,可再犹豫,我只有死,也是赌一次,一打方向盘就冲过去了,我踩住刹车,幸好,对面没有车,回头看,大货车冲过路口才停下。我缓了两秒,看后视镜没车,才慢慢靠边停车,当时觉得腿在发抖,整个人是极度害怕的。
路上也见了很多别人不好的事,这条路是车祸高发路段,几乎每天都会有至少一起事故、擦挂算是最小的,多车追尾、把车开到路边沟里也是常事,可最惨烈的要数有一次,一辆小车停在路边,被烧成铁架,我见到这辆车的时候,已经是铁架,其实当时什么人也没有见到、车也是停在路边的,可就是堵车,看到这一幕的司机,在看到这一幕以前开的有多毛躁,看到这幕以后,开的就有多慢,珍爱生命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确实听触目惊心的。
这条路堵的最严重的时候,是一次下班,对面车道,一辆大货车在转弯的时候,与一辆小车发生了严重擦挂,结果这辆大货车凭实力,连同转弯的弧度,堵了三条车道、顺带丁字路口的另一边路口一并堵死。车,水泄不通,堵了十几公里。我很想告诉后面的来车,不用那么着急,去了也是堵上。
这条路,始终在这里,我感慨,8年的时间转眼即逝,这8年不仅仅是这一条路,更是我的一个8年的人生,也是我从事这个行业的8年,我见证了行业从兴盛到衰落的一个过程,而这条路也记录了我从一个懵懂到成熟的一个过程。这不是一个结束,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因为,人也好、物也罢,离不开起始、经过和衰败的故事规律,哪怕多年后,这条路会继续它和其他人的故事,也不会影响它和我的告别。但那又怎么样呢?生命本就是生生不息,永生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