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见到过最浪漫的用法。
悬挂着霍乱标识的轮船永远地漂浮在了海上,远离陆地,远离尘嚣,直到他们死去。
明白余生太短,所以只争朝夕。
在没有结束的故事里,有了最好不过的结局。
我一直很喜欢“久别重逢”这个词,就像拜伦诗里写的:“若我会见到你,事隔经年,我该如何向你招呼,以眼泪,以沉默。”
大多数人选择了历尽千帆后的三缄其口,也有人会选择《春光乍泄》式的纠缠,像何宝荣那样说着:“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从头来过。阿里萨和费尔明娜的爱情是没有源头的,一切尽是年少时的冲动和少女怀春的幻想,是一封封炽热的情书堆出的情深如许,是注定会在阳光下化作泡沫的美梦,你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
但无论如何,垂垂老矣的阿里萨还是站在了刚刚丧夫的费尔明娜面前,袒露自己隐藏了半个世纪的心事。他胜过了时间。
其实比起阿里萨,我更喜欢乌尔比诺和费尔明娜的故事,就好像比起至死方休的浓烈,我更喜欢细水长流的温情。
他们和我们身边的许多婚姻一样,起于门当户对,安于柴米油盐。要处理婆媳关系,要操心子女问题,有过浓情惬意,也有过争吵嫌弃。甚至曾经离家出走,也曾偷情外遇。但在共同度过了几十年的时光后,陪伴已经成为一种戒不掉的习惯,他们也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没有惊天动地,只有相偎相依。这才是我们熟悉的婚姻,这才是我们熟悉的爱情。
我曾经感动于归有光在《项脊轩志》中所书:“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而今更甚的感动于乌尔比诺临死前心中念的最后一句:“只有上帝知道我有多爱你。”
费尔明娜经历了恨不与他同去的悲痛,以及对往昔的彻骨思念,在短暂的沉沦后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爱情小说鲜少写到最终的结局,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哪里有什么同生共死,有的不过是残忍的现实。
让我们说回主角阿里萨。
有一个问题叫做,“你会喜欢我多久?”
会有人回答:“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而阿里萨用行动告诉了我们一个具体的数字:
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
他并非忠贞,甚至放浪形骸,和不同的女人有过无数桩情事。他本为逃避痛苦,却一次次地认清了心中永恒的爱恋。
这本书很容易让我想起《牡丹亭》中的一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阿里萨的人生分为两面:拥有费尔明娜时的明烈鲜活,和失去费尔明娜时的形容枯槁。
因爱而死,也因爱而生。
就像《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对白流苏说:“你是医我的药”那样,阿里萨绵延一生的相思成疾,也永远只有费尔明娜才可以医治。
最后套用仓央嘉措的一首诗作结:
“这么多年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山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桩不是闲事”
霍乱时期的爱情
霍乱一样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