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纸窗户|我和妹

和妹的故事很长,从这个开始。


90年代时不允许生二胎,所以妹出生时罚了五千,妈妈笑称,这是我们家的“刘五千”。在那个几乎都是独生子女的年代,有个妹妹何其珍贵,而且还是一枚如此可爱的小跟屁虫。

记得妹出生时,全身肉乎乎的,头发浓密乌黑,前面立着,后面平着。而那一年,这个发型最流行,不过是男士。哈哈。

我爱她,特别爱。

妹比我小五岁。很多人说,我和妹,性格两然,一静一动。妹泼辣,常常是人未到,笑声先到。而我比较寡言,心思更为细腻。但我和妹都知道,妹妹泼辣爱笑的表面下,有一颗异常柔软善良的心,而我的安静也只是相对论。

妹一岁便开始在幼儿园全托,四岁开始上学前班。那时我上小学,每天下午她放学早,便来我的班级门口等着。我们班的所有同学所有老师都认识并喜欢这个小家伙。而她几乎能叫出我们班每个人的名字。每年的六一儿童节,是最让人激动的节日,妹不在自己班上过,喜欢来我们班里过。出去春游野炊时,我的身边也必然有一个小不点。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时,不想走路了,班上最调皮的那个男孩,会把她背在肩上。

那年,我上三年级,教室在二楼的拐角处,门是木质的双扇门。妹如往常一样来教室门口等我放学。透过那条细细的门缝,她看见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我,然后“小声”地说:“姐姐,给我五毛钱,我肚肚饿了…” 她以为的悄悄话,全班都听见了。连讲台上的语文老师都听来忍俊不禁。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丝毫不觉尴尬,反而,这一幕成了记忆中永远温存的暖色调。

10岁那年的夏天,拉着妹的手一起放学回家。走到校门口,妹说要吃东西,可我包里没钱。结果这位可爱的女同学直接就在校门口打滚大哭……狠狠的火了一把。类似情景,还有那年妈妈抱着她走在街上,妹让妈妈买个锅盔,妈当时没有答应,小家伙也不哭也不闹,走了一段路后,突然让妈把她放下来,然后只见她回头跑了两步,直直坐到路过的一个水坑里……

爸妈去外地做生意的那年,我12岁,妹7岁。最初,请了以前帮我们做饭的王婆婆24h住家,照顾我和妹。后来我们觉得没必要,便和妈妈讲了,妈妈便把我和妹托付给离家不远的四家公家。

四家公是外公的弟弟,和外公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头白发。四家婆的眼神温柔而明亮,语气轻柔,一说话便笑地那般温和美好。他家住在粮站,家里的院子里养了很多可爱的白色小狗,种了各种兰草。每次放学一回去,十来只狗狗便此起彼伏地汪汪叫起来。房子的结构很特别,推开斑驳的小木门,穿过小院,便进到客厅,客厅的木架上放着各种古董。地面是木质的,房梁很高,但采光并不多。记忆中,阳光从不大的窗户洒进,光与影交纵的地方,总有微小的尘埃飞扬。我喜欢站在那抹上了滤镜的阳光下,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飞扬的小尘埃,感觉它们像在阳光中静然起舞的精灵。

穿过客厅,是四家婆和四家公的卧室,穿过卧室,便来到后院。后院像一个缩小的四合院,复古风。我和妹住在最里面的那间。我们对面,是学霸四姨的房间。那时的她正在重庆医科大读书,很少回来。三姨在外工作,也很少回来。

夏天的每个中午回来吃过午饭,都会兑一杯“果珍”带去学校喝。下午放学回来,吃过晚饭后,准时在六点看喜欢的“叮当猫”。然后去外面和小伙伴在大院子里玩。那段日子里,“小蜜蜂找妈妈”“叮当猫”被烙在了记忆里。还有那年春晚上,一个小女孩唱的“数鸭子”。

四家公和四家婆人都很好,也正是因此,所以妈妈能够放心把我和妹放在她们家。可是寄人篱下终归是寄人篱下。

每天夜晚,带着妹入睡。未入眠的夜里,喜欢看着月光,静悄悄地透过桌前那片磨砂白的纸窗户照进房间,清清许许。有时,会想爸爸妈妈,有时会悄悄流泪。但看见旁边熟睡的妹,便又充满了力量,因为想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那个夜晚,突然大雨哗啦,风裹挟着雨,使劲地拍打在纸窗户上。轻柔的月光被闪电代替,剧烈的明亮闯进房间,还有惊耳的雷声,黑夜变的如此漫长如此深暗。

妹说:“姐姐,我好怕。”

我紧紧地抱着她说:“不怕,姐姐在。姐姐保护你。”

可天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害怕。

当时觉得那片纸窗薄如蝉翼,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好希望能够有坚厚的一面墙屹立在那,挡住风雨挡住恐惧。两颗心就像漂在一页舟上,随之漂泊在暴风雨中的海上,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互紧靠,相互取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祈祷。

不知道是怎样在后半夜睡着…

也许是雷声渐息,雨渐小。


后话

本想在这个月的初9,你生日那天,把第一篇关于你我的日记写出送给你。结果耽搁至今。

原谅姐。

我爱你。

Hey



2018.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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