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是妈妈做的新衣服和蝴蝶结。
那时候,妈妈会提前去乡里的供销社买回布料,算好日子开始在灯下站在做衣服的桌板前,低头弯腰用划粉在布料上画出衣服的样子,用大剪刀沙沙的剪过布料,接着用双脚踩着缝纫机踏板,在连续几个晚上的“嗒嗒嗒嗒”缝纫机声中一家人的过年新衣准备好了。我喜欢趴在桌板上看妈妈双手在布料上划来划去,凑在缝纫机边看妈妈双手不停地拉推着布料。每每要妈妈再三催促可以去睡了,才慢腾腾去睡,想着有漂亮的新衣服穿,幸福地还睡不着觉,醒来时,嘴角还上扬着。
妈妈也不知会从哪里找出红色绸带,剪成长长的飘带状,用燃烧的蜡烛把四周的毛边消除干净,扎辫子的绸带就这样做好了。扎着红色的蝴蝶结,在村子里跑来跑去,感觉有两只蝴蝶飞在身边,这种心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儿时的年味,是爸爸妈妈的扫尘和贴春联。
那时候,过年前一定要扫尘,妈妈把呼啸丝(长在毛竹顶端的细枝)扎在晾衣毛竹杆一头,做成长扫把,将房梁上、墙角处的灰尘和蜘蛛网等脏东西打扫干净。爸爸会提水冲洗地面。做完扫尘,妈妈拿出提前让有文化会写毛笔字的表舅写的春联,开始贴春联了。给春联一面刷浆糊的事轮到我做,拿着刷子,蘸上浆糊,就这样涂涂,也能让我开心半天。妈妈手拿春联,我站在大门正中央,给她指点高了,低了,歪了,一副很神气得样子。
儿时的年味,是杀猪杀鸡做豆腐炒干货一系列的重头戏。
那时候,爸爸会去请屠夫给家里养了一年的大肥猪宰了,还要帮妈妈把鸡杀了。妈妈在家要烧好一锅又一锅的热水,杀猪杀鸡要用。杀了猪,家里会留取猪头,肉,一些内脏,其余卖给邻居们。煮鸡的汤,取一部分放年糕汤吃,吃完鸡汁年糕汤,嘴角冒油。妈妈还会和邻居们一起磨黄豆做豆腐。还要去米厂磨糯米粉做汤圆用。我会跟在妈妈身后,随她去东头去西头,心里那个有趣。还要花一个下午的时间,炒瓜子炒花生炒番薯干炒年糕干,我就坐在灶口前,烧火,这个烧火要听妈妈的指挥,火小一点,火大一点,否则会炒焦。脸被火照得通红通红,心里也那个热,有好吃得零食可以装满口袋了。
儿时的年味,是谢年祭祀守岁放鞭炮的仪式。
那时候,年前挑一个好日子,院子里摆好八仙桌,放上供品,点好香和蜡烛,开始谢年(具体流程见前一篇《今日谢年》文章),感谢天地赐予我们顺顺利利风调雨顺的日子,祈求来年一样顺顺利利风调雨顺。等香和蜡烛燃烧的差不多时,爸爸放三个鞭炮结束仪式。这几天,村里的鞭炮声起伏不定。晚上要做羹饭祭祀祖宗,然后请爸爸的兄弟姐妹来家里吃饭,这餐饭差不多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到了年三十,要守夜,没有电视的日子,爸妈聊天聊今年收成明年打算。爸爸会等到0点去放鞭炮,有时候有哑炮,妈妈会说,闷声大发财。正月初一的早餐是汤圆年糕汤上面撒着桂花,团团圆圆年年高。
儿时的年味,是拜年走亲戚。
那时候除了最期待有新衣穿,还期待是趁拜年可以走亲戚,还可以留宿。记得那时我们堂兄妹6人相约一起去姑姑家拜年,大约要一小时爬翻过一座山,一般我们都是中饭后乐滋滋出发姑姑家,山路上嘻嘻闹闹,一点都不感觉山路长。到了姑姑家,姑姑会拿出一堆好吃的零食招待我们,加上两个哥哥,一大群孩子在姑姑家打闹,晚上挤在一起打地铺,幸福感爆棚。
今天,各种款式的新衣服想买就可以买;品种多的数不过来的零食也一样想买就买买买;扫尘也有机器人、电动扫地机;春联也有现成的。当一切都容易买到做到得到时,小时候的那份期待那份纯粹的快乐显得特别珍贵。
今天,对“走亲戚”也渐渐淡忘,宁愿选择呆在家里玩手机、追剧,也不愿意到亲戚家走一走,发现亲情也在淡薄。
年味越来越淡了,是社会进步,还是我们长大了?流逝的岁月中,珍惜现在拥有的,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或许若干年后,你也会追忆现在的过年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