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阳街扛把子”传奇实录
小学三年级,我跟随父亲工作调动转学到了乡里的另一所学校,石渠小学。新学校和我原来就读的南窑头小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首先,这学校坐落在兆阳乡政府所在地,街上繁华得很。学校主体是一座气派的二层小楼,校门口威风凛凛立着两扇大铁门,一条齐崭崭的青砖甬道直接通到楼下,教室里都是光溜溜的水泥地,连课桌椅都是带着桌斗的,漆着蓝漆,走廊上隔几步远有一道水泥柱,柱子和柱子中间嵌着铁栏杆,也是刷了鲜艳的蓝漆。其次,在乡里的学生和我们村里的学生装束、言谈、气质都有所不同,他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好衣裳,都没有补丁,也没啥人背自己家做的布书包,都是买的塑料或者帆布书包,好多人脚上蹬着雪白的运动鞋,有人腕上甚至还戴着一块明晃晃的电子手表。
入乡随俗,我默默地换下了母亲给我缝的布书包,背上新买的小红帽书包,把一头乱糟糟的齐耳短发梳顺溜了,穿上母亲从县城买的一套粉底起花新衣新裤,在刷洗干净的运动鞋上贴好雪白的卫生纸,慢慢等它阴干,然后焕然一新开始了我全新的小学生涯。
我愉悦的开学第一天被毁在一个叫雷光明的小子手里。本来开学头一天一切正常,不外乎是打扫卫生、分发课本、安排座位,作为转学生,当然还要有个必不可少的自我介绍环节。当我舌灿莲花自我吹捧了一番,在同学们艳羡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下台,向我的座位走去的时候,我没有注意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距离我的座位很近很近了,一步之遥,一串黑墨水猝不及防甩在了我雪白的运动鞋上,我那刷洗了好几遍,又换了好几次卫生纸,慢慢阴干的珍贵的运动鞋。雪一样洁白的鞋帮子上,一串黑墨水点点像蝌蚪一样游弋,一个接一个往我的心里钻,我的愤怒值达到了顶点。
被我怒火扫射的是一个矮墩墩的娃娃脸男生,肤色微黑,一双圆乎乎的大眼睛,漆黑瞳仁儿贼亮贼亮,肉鼻头儿,薄薄的嘴唇儿总是翘出一抹假笑的弧度,两颊上还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茶壶盖儿发型上每一根头发丝儿却都让他看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进攻的刺猬,总之,这人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就是他,装作不经意把钢笔里的墨水结结实实全部甩到了我的白鞋上,这家伙还一幅饱受惊吓、深感愧疚的虚伪模样,撇着一抹虚伪的假笑:“哎呀,对不住啦好学生,我这钢笔新买的,不认主人,有点不受控制,我可不是故意的”,以他为中心,散落在全班各个角落的男生开始起哄叫好,我一瞧这局势不太受控制,心想初来乍到要低调,好汉不吃眼前亏,暂且放过他,以后再想法子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