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记(441)秋恋

   

    雨来了,一夜之间,天“嗖”的凉了。

    叶子洒落一地,昨夜的风里,不知经历了怎样的旋转跳跃,兜兜转转还是回归了大地,水洼处成了一叶小舟,载着春夏的梦,旋转……更多的是贴着地面,从树上到地上,生命即将进行又一次轮回。

    打开伞,想起是他给的。好多年了,有雨的时候,它是她头顶的天,炎热的时候,又是一片粉色的浪漫。它裹着曾经的温暖,撑起她和他的回忆。

    这雨,真是凉透了,冷嗖嗖的风将十月的凄凉一并裹挟。春雨吐露希望,秋雨则收敛万物。天凉好个秋,一声叹息,一年“呀”的一声就走到头了。惊恐回头,却发现已是故人旧事。

    好多年了,秋风拂过,叶子将盛大的辉煌涂抹时,她总会想起他。如一枚盛放在漆盒里的相思豆,他总是悄悄的来,默默的退去。

    雨细细密密,秋雨带着凌厉,果然是冷的出奇。一路上,瑟瑟发抖的行人裹紧衣服匆匆而过。无暇其他,撑着伞,她也加快了步伐。天气预报很准确,今日小雨,可这小雨却稀稀拉拉了半日,瑟缩在办公室里,窗户上稠密的雨痕,是风的眼泪,她呆呆的看着……

    那个午后,蓝天仿佛丝绒毯般柔滑,秋光如画,温暖的让人慵懒入睡。海棠红的耀眼,胡杨正是登场的时候。“看叶子去……”就这样,不管谁约了谁,结伴同行,赴一场秋天的约会。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不是你喜欢这个人,而是你喜欢和这个人在一起时的你。她用着牵强的解释,为自己的奔走找了一个诗意的借口。沙漠腹地的胡杨,正静静的等候着。

    老树横斜,枯枝依然挺立,新叶翠绿,不肯舍去枝头的春天。深秋,那是个难得的晴天。告别所有烦恼,偷偷跟生活请个假,半日,给自己,一次偷渡人生的机会。就这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痛痒,窗外的风景是最好的陪伴。偶见成片的胡杨,于她而言就是一阵狂喜。趴在车窗上,她像个孩子,他也宠溺的任她自由。驱车前往胡杨深处,乡村田野都在歌唱,盛大的丰收联欢正在奏响。一路上,盛放的金秋在湛蓝的天幕下格外耀眼。她觉得,这是因为这是一个自由的午后,这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秋天,虽然短暂,又常常遥不可及。但,拥有一次,便足矣。

    沙漠温柔,大地抚慰疲惫的心。胡杨就在这广阔的沙与漠里扎根生长,有的老了便倒下睡了,有的还正年轻,连叶子也迟迟不肯谢幕,还青翠依稀看见夏天的影子。那些硕大的树冠,在秋日暖阳的涂抹下愈发闪亮,金子般灿烂。一棵树,又一棵树,他们看完这棵又看下一棵,仿佛有多少棵,就要拥抱多少次似的。小小的胡杨,大大的胡杨,金子般的叶子带着细碎的锯齿,整个轮廓其实是一颗颗闪亮的心呀!她笑着,追逐每一片叶子,他看着她,跟着她看这些普通的树,树下跳跃的人影儿恍惚让他重回年少。

    ……

    多少年过去了,树依然沉默不语,叶子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年年有追逐金秋的人,胡杨的美被每一个秋天无限的放大,而她,再也没看过曾经最美的叶子。

    ……

    “我们一起去看胡杨吧……”年轻的声音嬉笑着传入耳畔,似曾相识。他转头一看,身边经过一对年轻的男女,伞下女孩清澈的眸子像一湾泉水,她仰起脸,满怀期待对着男孩撒娇……

    年轻,真好!他讪讪的笑着,尴尬的转过脸来。

    秋天,真的适合怀念!午后,雨停了,十字路口,他抬头望望,阳光正透过槐树空隙,洒下一地跳跃的碎金子。是啊,城市没有胡杨,那是远方的秋天。绿灯亮了,他匆匆夹起公文包朝单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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