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非常喜欢去姥姥家,因为姥姥有一手好厨艺。普通的食材到了她手中,就会很神奇的变成各种美味佳肴。而姥姥做的众多美味中,最令我难忘的却是她的手擀面。
姥姥是个勤劳能干的人,所以她的手擀面也会随着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和各种不同的食材搭配成不同的汤面,让我们享受到各种美味的手擀面。
春天,在这个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季节里,姥姥做手擀面的时候,就会去园子里割上一把绿油油的韭菜,切成细小细小的韭菜段儿,在手擀汤面快要出锅的那一刻,撒下去。翠绿的韭菜飘在汤面上,飘出一股韭菜的清香,混杂着面香味儿,让人神清气爽。
夏日,是食材最丰富的季节。姥姥会用各种各样的食材做出好吃的手擀面。比如西红柿鸡蛋面,豆角肉丁面,小白菜苗肉片儿面……
在这个季节,每次姥姥做了手擀面,都会再炒上一份儿辣椒炒茄子。
刚出锅的辣椒炒茄子,夹一筷子茄子,送入口中,一口咬下去,嗤的一声,茄子里一包热气就被这样挤了出来,然后嚼上那么几下,混杂着辣椒的香气和辣劲儿的茄子,竟然还吃出了瘦肉的口感。至今我也没弄明白,姥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伴着这种口感,再吃上一口热腾腾的手擀面。瞬间汗液就从浑身的毛孔涌了出来。那种酸爽,令人浑身通透。
到了秋天,在这个丰收的季节,她最愿意用大白菜心儿给我们做手擀面。甜甜的白菜心儿会让面汤格外鲜美,吃上一口,鲜鲜的,让人久久的回味。
入了冬,那时候可没有什么蔬菜大棚,蔬菜罕见得紧,姥姥到了这个季节就会在我们东北的大火炕上养上一盆蒜苗和小香葱。每次做手擀面时,就会把它们切成沫儿,出锅前撒上去。蒜苗和小香葱的香味儿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香气飘遍了整个的屋子。面还没到嘴里,哈喇子已经流了出来。
无论是春夏秋冬,什么季节的食材,只要配上姥姥的手擀面那种有嚼劲的口感,就会让人回味无穷,难以忘怀。
姥姥一共有5个子女。那时候,大家经常带着全家回去看她,每次问我们要吃什么,我们都会异口同声地说:“手擀面!”
然后她就会笑呵呵地围上围裙,一边去准备做面,一边念叨着:“总吃总吃,也没个够,不腻吗?”
“不腻!哈哈哈……”
“你们呀,哈哈哈……”
每次姥姥都会做上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手擀面,等面端上桌,姥姥已经大汗淋漓,然后坐在炕沿上,后背倚着墙,一边抹着额头滴下的汗,一边看着我们七手八脚地捞面。
刚开始,我们还会催着她和我们一起吃,可每次她总会笑着说:“你们吃吧,我可不爱吃!”
后来我们也就习惯了她坐在那儿,看着我们风卷残云的把一大盆手擀面消灭干净。看着我们一个个哧溜哧溜吃面的样子,她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姥姥被查出得了肝癌。我们谁也不敢告诉她,只是回去的次数变频了,姥姥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问我们。只是每次回去,姥姥都会给我们做手擀面。我们怕她累着,就劝她不要做了,可是她却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没事儿,我不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以后做一次就少一次了,不知道我还能给你们做几次面吃。”
听了她的话,我们不再劝了,只是每个人偷偷地出去擦擦眼泪。
至今,姥姥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了,从她离开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手擀面。她曾经把秘诀传授给妈妈,可是妈妈和同样厨艺精赞的爸爸,尝试了很多次,就是做不出来姥姥手擀面的味道。
经过很多次失败后,妈妈放弃了,她哭着说:“算了吧,做不出来的,你姥姥的手擀面是家的味道,她不在了,家也没了,所以再也找不回来那种味道了。回不去了…”
从此,我们再没有尝试过,这种美味的记忆,永远地被保留在了我们的内心深处,不去破坏它,时时想起它,这可能也是对姥姥最好的怀念方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