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行云六月
前段时间,许久没有联系的芳姐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一个小程序,封面上是她和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的合影,她身穿婚纱,那男子着正装,两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很明显,这是一封婚礼邀请函,毕业三年的芳姐,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看到这封邀请函时,我心里面为芳姐感到高兴。上一次与芳姐见面,是三年前她毕业的时候,临别时,下着大雨,我将唯一的一把雨伞给了她。而后来,她从远方寄来一把雨伞,很新,新到标签还没拆,很大,大到可以同时遮住三四个我。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正式见过。
能够与芳姐相识,是一种幸运,而这种幸运,我要归功于一个民间的公益组织。这还得从五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刚跨入海大的门。作为一个新生,学院组织的一切讲座,都被要求无条件参与。一群刚进大学的傻瓜,像被赶的鸭子,被要求到“杨存国学术报告厅”聆听讲座。
那天,是爱西行公益组织的分享交流会,也是在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汪洋。汪洋是爱西行公益组织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爱西行首届赴贵州支教的策划者和参与者,更是爱西行公益组织的法人代表。
汪洋在讲台上讲述着在贵州大山里的支教生活,那片未知的土地上,还有很多像汪洋讲述的那些孩子一样,他们渴望知识,他们渴望走出大山,他们渴望外面的世界。正当我周围的新同学们都在埋头玩手机时,我眼眶似乎湿了。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情感,或许我就是那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年少时,也有一群不知姓名的人,闯入了我的生活,告知了外面世界的模样,然后离开,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大学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本领,在该鼓掌的时候,绝不会吝啬掌声。我便被这团团的掌声围绕,也将我从虚无的回忆中带回了现实。汪洋在讲台上深深鞠躬,这意味着他的分享结束,然后,新同学们纷纷离场。
如果说逆行表示与众不同的话,那天,我就是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在人群中,我排除万难,朝着讲台移去,我找到汪洋,“请问学长,我可以加入你们这个支教的吗?”
作为一个新进大学的新生,凡是看起来不像老师的,我都叫他学长,如果是女生,我就叫学姐。汪洋很瘦,从一堆文件中,他抽出了一张表格,是加入组织的申请表。
“这位同学,你先把这张表格填上,我们会联系你的。”在奔忙之中,汪洋收拾着文件,正在准备离开,因为,他要去赴一场支教队的约。
我匆匆填好了表格,递给他。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一丝坚毅,这种力量在无形中打动着我。看到汪洋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张,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促使着我毅然决然地加入这个组织。
出了杨存国报告厅,我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似乎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已久,准确地说,是杨存国报告厅里压抑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从杨存国报告厅至我的寝室,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可我似乎走了很久。我不知道那时候心里面想的是什么,或许在犹豫,或许在想象,或许在期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竞秀路两旁的路灯已悄悄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得稀少,路灯下,偶尔会看到卖小物件的地摊儿,一些学长或学姐在一旁吆喝,路过的都看花了眼。也有凑上去看热闹的,毕竟这样可以光明正大的撩妹。
我回到寝室,像丢了魂一样。豪哥(陈豪)已经早早地上了床,窝在被窝里看小说;室长(张学成)一回到寝室,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成龙(许盛龙)是我们寝室从头到尾的学霸,正埋头学习。而他又一向比较搞怪,总能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弄些尴尬的事情出来,这也就成了班上的开心果。
我喜欢读历史,因为我一直觉得历史是一座无穷尽的资料库,很多现实中不如意的事,历史上早已经发生过。当你翻开那一页时,你就能够从中找到解决的方法,使你尽快从不如意中得到解脱。而那天,我坐在凳子上,看着书架上各个年代的历史书,却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我的寝室在131号,整栋楼的一层作为架空层,专门用于停放车辆以及部分社团办公用。所以,我们寝室号从1开头,实际在二楼。成龙比较活跃,刚开学没几天,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混熟,并且隔壁几个寝室都混开了。
开学季,也是招新季。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以社团的名义招新,而晚上是最好的宣传时间,学长学姐们将招新海报打印成传单,到每一栋楼进行扫荡。我们寝室处于二楼的尾端,正好距离楼梯口不远,自然就成了首当其冲之地。
刚开始,学长学姐还挺有礼貌,都会敲门,后来便直接闯门。夏秋交替,海大还处于烈火炙烤之下,有些时候,一些新生都来不及穿衣穿裤子,只好与学长学姐们坦诚相见。我们寝室情况稍好,因为我们四个人都来自不同的省份,刚开始还比较生分,即便热,也没到光着膀子的地步。
那是第一次见识了学长学姐们对于学弟学妹的热情,在他们一阵铺天盖地地宣传之后,室长无动于衷,豪哥依然沉浸在小说的世界,为了避免尴尬,我和成龙只好应付这帮不速之客。不光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堆传单,还莫名其妙地填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表格,而只有那张申请加入爱西行的表格,令我印象出奇的深。
当一个人的内心还是怀疑一件事情的时候,脑子里会幻想出无数个结局,或好或坏。看着一大堆宣传单,我脑子里下意识地认为这都是忽悠人的,一旦生出这个想法后,我又开始怀疑爱西行是否正规,因为那是校外的组织。
过了一天,我陆陆续续接到了好几个社团和校组织的面试通知,又过了一天,又接到了好几个社团和学院组织的面试通知,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却始终没有接到爱西行这个公益组织的面试通知。
当你对任何事物都抱有期待的时候,说明你是一个新生,老生是不会有这种期待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切都无所谓。有人说“读高中,混大学”,的确是这样,很多大学生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四年,最终一事无成。我对加入爱西行抱有期待,虽然我对它一无所知。
或许汪洋在出了杨存国报告厅之后,就将申请表丢进垃圾桶;也或许他将申请表随手夹进了某个文件夹,不再过问。自从看到汪洋讲演时展示的支教照片,那一张张清澈的面孔,一个个单纯的笑容,无不撞击着我的内心。
在一个星期之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和往常一样,我滑动了接听,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李远同学吗?”
通过号码显示可以得知,这是一个大二的电话号码。我心想,又是一个让我去面试的学姐,虽然不情愿,嘴上还是回答了“你好,我是李远。”
“诶你好,这里是爱西行公益协会,你已经成为爱西行公益协会的一员,如果有时间的话,请到协会办公室领取协会徽章。”
如果说之前一直在期待的话,那么这一刻,期待变成了现实。而期待实现的那一刻,心中的激动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激动之后所产生出的冷静,更是令人陷入沉思:没有面试,就直接成为会员,我到底凭什么成为会员呢!这该不会是骗子协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