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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锁这名字是爹娘给取的。爹娘在四十几岁上才有了娃,娃生下来就瘦小。娘说:“他爹,给咱娃取个好名,叫铁锁行吗?能锁住娃的命。”娘的心愿,让娃一生平平安安,一辈子都不离开爹娘左右。爹说:“行嘞。”便给娃取名“铁锁”。
娃像是听懂了爹娘的话,扎着两只小手,挥舞着,对着看着自己的不住地爹娘“啊!啊啊!”
取好了名字,爹娘如释重负,去派出所上了户口,一块石头才总算落了地。接下来就眼巴巴地守着,护着娃结结实实,硬硬朗朗,好好活,快快长大。
那年,铁锁爹得了场大病。祖辈地里刨食,能够把一家人的吃食刨回来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哪里还有钱去看病?!穷人得不起病!没钱。
娘催促着爹去看医生。爹说:“看啥?!咱穷人家的命硬着咧!不打紧,用不着看。”
铁锁爹便打听着,偏方,歪方,人家说啥法好使咱就使啥法,听人说啥药便宜咱就吃啥药,结果,病就给耽误了。
铁锁爹走的那年,铁锁刚满五岁。
“娘!爹不在了,还有我。”听着小铁锁这稚嫩的声音,娘一把把儿搂在怀里。“你个小大人。”说着说着,娘的眼泪便不由人地吧嗒吧嗒地往下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铁锁八岁那年已经是家里的“男子汉”了。打小就懂事的铁锁,放了学就帮娘干这做那,村里的人见人爱,人见人夸。
“娘,我不会离开你的。”娘听的最多的是小铁锁说的这句话。每每听到儿的这句话,当娘的都是眼眶红红的,泪水直在眼眶里转。
那一年,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的铁锁,上了离家最近的中专学校。
“你学习那么好,为啥不上高中,今后考个好大学?”同学和发小们都觉得,依着铁锁的聪明伶俐,还有每回考试都是前三甲的学习成绩,上个中专着实是委屈了铁锁。
“中专好,离娘近,上学还省钱。”在中专,铁锁依旧还是个前三甲。
“多大了?为啥想来我们公司上班?”匡经理看着面前站着体格并不健壮的铁锁,说实话,他并不看好他。
“离娘近,可以照顾娘。”铁锁说。听这话,匡经理一愣。
“我们公司的工作量可大,活累,工资也不高。”匡经理抬起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叫铁锁的小伙子。
“不怕!我不怕累!”
铁锁应聘的这家公司是家私企,是倒腾汽车配件的,那些个汽车轮胎、变速器啥的,都是些个重物件。公司小,为了最大限度降低成本,公司尽可能地少招员工。
铁锁有了营生,能挣钱了,娘听了高兴。娘说给人做事情要勤快,要有眼力劲儿,要不惜力。铁锁按娘嘱咐的,重活、累活第一个抢着干。
铁锁把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三千块送到了驾校,学了开汽车,领了驾驶本。有了驾驶本,在公司,送货接人的活都少不了他。铁锁乐意做这些事,公司里的事,无论大小,也不用匡经理交代,铁锁从来不打折扣,保质保量按时完成。
公司要求八点钟上班,铁锁每天五点就到。
在公司,铁锁负责的是公司汽车轮胎业务,轮胎业务压资金多,回款难度大,维护业户要来回跑,轮胎傻大黑粗份量重,活又累。送货拉轮胎的车随时到,不分白天晚上。车到了就要卸车,不能压货,压货公司就有损失,负责轮胎业务的铁锁最辛苦。
“铁锁,你这轮胎说到就到,我们库房还得随时伺候着,就数你的货多,我们连喘气休息的时候都没有。”钱仓庄库房装卸队的侯队长一边组织装卸工卸车一边对铁锁嘟囔着。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铁锁是明白人。
“点上,都点上。辛苦大家伙儿了。”铁锁堆着笑脸,给每个装卸工散发着香烟。
公司没有请客吃饭的项目支出,隔三差五,铁锁就自掏腰包请侯队长喝顿酒。
“来!侯大叔,我敬你老一杯。”铁锁举着手里的酒杯,看着侯队长的脸。在酒馆,铁锁把平日里自己看都不敢看,侯队长只要是爱吃,那些个平日里铁锁舍不得买的细菜、硬菜都叫上了桌。侯队长每次都不少喝,铁锁每回都喝得稀里哗啦的。铁锁再送货,车一进院,那卸货速度比从前可就快多了。
仓库里,无论装卸工还是会计、管理员还是保卫,都知道铁锁人厚道,只要是铁锁的业务,大伙儿都乐意搭把手。
白马庄有个货运公司,那里有六十多辆十轮半挂车,光轮胎一项,每年就要消耗几百条。所以,这家货运公司也就成了轮胎经销商们眼里的必争之地。
铁锁在货运公司物资处泡了快有个把月了,自己的一个月工资也都搭进去了,求爷爷告奶奶,总算换来物资处业务员的一句话:“先拿几条来试试吧!”那一刻,铁锁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歌厅,舞厅,酒馆。铁锁把每月的工资,还有公司发给他的奖金,全都泼洒在货运公司。
第一批十条轮胎,总算是打入了货运公司车队。轮胎一进来,铁锁第一时间联系轮胎车间,一条条子午线轮胎,终于完好无损地安装完毕。接下来就是跟踪服务:记录轮胎编号、测量轮胎气压,安装上轮胎的车辆每天要跑到哪儿?使用轮胎的货车司机叫啥姓啥?有啥爱好?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的,货车开到哪,铁锁就跟踪到哪。
“行!这小伙子还行!有个泥推劲儿。”货运队长就这一句话,铁锁负责推销的轮胎总算在这家货运公司扎下了根,站稳了脚。质量轮胎以最快速度返厂,为车队及时提供轮胎技术参数,测量轮胎磨损花纹,监控车辆四轮定位,测量运行车辆轮胎气压,为跟踪监控货运车辆轮胎使用状况,铁锁不分昼夜,风餐露宿。在货运公司车队,铁锁是轮胎使用大户。
“傻小子!把钱都花在业户上,你日子不过了,老妈不养活了?!”好心的同事在提醒他。
“嘿嘿!够了,俺和俺娘花不多。只有有了公司,才会有俺和俺娘的吃食。”铁锁红着脸,憨厚地笑了。
“匡经理,我有个同学在沟柳矿车队打工,在那开货车,我想去探探路,看看他们车队规模,想让他们试试我们的子午线轮胎。”
“好是好,可你的那边的货运公司轮胎供应市场怎么办?”
“交给其他业务员吧!明天我可以带个业务员和货运公司车队结合结合。我看大刚就可以,放心吧!经理,货运公司车队那边,有了问题我会及时处理,不会误事的。”
“好!唉!铁锁。”匡经理又叫住铁锁。
“匡经理,还有事吗?”
“有,从今往后,不是业务正式场合你就别再叫我匡经理了。”
“那?那咋行!”
“咋不行!”
“那叫啥?”
“叫大哥。”
“为啥?”
“不为啥,让你这么叫,你就这么叫,就叫大哥。”
再以后,铁锁就不再叫匡经理了,非正式场合,都叫大哥。听铁锁叫大哥,匡经理高兴。
其实,匡经理让铁锁叫他大哥是另有缘由。
对铁锁,匡经理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大地震,匡经理不仅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同时,也失去了最好的弟弟。成了地震孤儿的他,几年的市场打拼,他没有一天不思念父母,没有一天不想念他活泼可爱的弟弟。同时,他明白穷人家的孩子干活为啥那么勤奋,更清楚穷人家过日子有多难!自打铁锁进了自己这家公司,有时他觉得这就是人生的一种缘分。冥冥之中,匡经理觉得面前的铁锁,就是自己在地震走了的小弟,是弟弟的转世化身,是上苍派他来帮自己的,从内心里,他没把铁锁当成自己的员工,而是自己地震走了的亲弟弟。
“今天你先放下手里的活儿,跟我走。”匡经理对正在忙着的铁锁说。
“去哪里?”
“别问,上车。”
车子一直开到了铁锁娘住的那个小山村。
年关,匡经理拉着铁锁把乡下的娘接到了市里。房子和一应事务,人家匡经理告诉铁锁说不用他管,说了,“我既然是你大哥,当哥哥的就要有个哥哥样!”
自打把铁锁娘接到了市里来住,匡经理这个当大哥的隔三差五就大包小包地拎着来看新认的娘。
沟柳矿离市区四十多里,矿区规模不小,八十多辆大翻斗车一字排开,远看,甚是壮观。
“一定要把它拿下!”在走进矿区的那一刻,铁锁就暗下决心。为了这,他干脆和他在车队开车的发小住在了一起。心诚则灵!铁锁跟车,不多时,他对车队轮胎使用情况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不打无把握之仗。铁锁走进了车队办公室,去见他们车队的金队长。
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小伙子,车队长先是一愣。
“你们的子午线轮胎怎么个好法,说说看,我道想听听。”
铁锁进车队见他们的最高首长实属不易,进门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手里的资料是资料,数据是数据。他采取案例对比方法,铁锁一口气把公司的轮胎优势,还有人家最关心的轮胎质量、售后理赔服务条款做了详细说明。
金队长坐在那里听得是津津有味,他也顾不得抽烟喝茶了,直脖瞪眼听得入神,连手里的烟头烧着手指头都没有查觉。
“这小家伙,行!”边听他心里暗自夸赞。
金队长是个爽快人,第二天,铁锁就给他拉来了四条子午线轮胎。
“叔!行不行,您先试试。先用,不好,我随时拉回去。觉得用得好了,咱们再算账。”铁锁管面前的金队长叫叔,叫叔显得亲近自然。
“行!放这吧,先试试。”金队长用欣赏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叫铁锁的小伙子。
子午线轮胎在矿上金队长的车队使用有十几天了,这些天,铁锁就吃住在他们车队。
“我们金队长有话,特意嘱咐,让把你的那四条轮胎的款先结了。”女会计抬头看着铁锁,笑眯眯地说。
“谢谢!谢谢姐!”铁锁微笑着,连声谢谢。
“谢个啥?奥!队长还说了,下周三让你再拉十条子午线轮胎过来呢。”
“真的!”
十条崭新的子午线轮胎按时拉到了矿山车队,这次,匡经理也开着小车过来了。
“铁锁这娃厚道!你好命,有个难得的好员工啊!有眼光。”队长发自内心地感慨,在匡经理面前不住口地夸赞着铁锁。
俩老板亲密交谈,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中午时分,铁锁已经提前为两位老板安排好了饭店。那天匡经理和车队长都醉了。
几分耕耘,几分收获。铁锁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不光是队长看上了这个叫铁锁的业务员,从铁锁双脚迈进矿山车队的头一天,她就留意了他。
她叫杨霞,是车队年轻的女会计。几次账务来往,她对站在面前这个叫铁锁的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爱慕。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最不能糊弄人的就是人的眼神!
“李铁锁”杨霞说。
“唉”
“听口音,你家离这儿不远。”
“是,我家是李道庄。”
“奥!那真离得不算远。”
“今年有十八?!”
“哪里,我二十了。”
“奥!看着不像,我,我二十三。”
“有对象了吗?”杨霞问。
“……”
“你看我们车队咋样?要不,你来我们这上班吧!”说完,杨霞眼睛盯着铁锁。
“……”
“没事,只要你乐意来,我就可以说了算,来这里工资是你现在的双倍。”她说着,两只眼睛火一般地看着眼前的铁锁。
突入袭来的问话,让铁锁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坐那儿,听我慢慢和你说。”说着,杨霞把一杯沏好茶水递到了铁锁手里。
杨霞告诉铁锁,她是金队长的儿媳妇。金队长夫妇只有一个儿子,前年,儿子和人在酒吧里打架,让人给捅死了。杨霞刚刚结婚没几天,新郎就没了。公公婆婆问她今后打算,杨霞说哪里都不去,就在金队长这里,管金队长夫妇继续叫爸叫妈,今后就为他俩养老。金队长夫妇就让她留在了车队,在会计室协助老板娘管账。铁锁心想,怪不得说话这么大的口气呢!敢亲可以当这里大半个家!
偌大的一个八十多辆货车的车队,车间、门市,这么大一摊子。事事顺利,样样顺心。可谁成想,人到中年,独生子竟走在了他俩前面!混了大半辈子,独生儿子没了!连个后都没留下就走了。怪谁?!怪自己呗!对儿子娇惯成性,儿子打架不服软,就不相信那句说旧了老话: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结果,碰上硬茬了不是!年轻轻的,打架让人给攮死了,全是上辈子欠的债呀!现如今,两口子穷得只剩下花也花不完的钱了!
“想啥呢?来吧!到我们这上班吧!有我公公婆婆这么大个车队,这么大产业,听我的,没错,今后……”
“……”铁锁听着听着,觉得额头、手心都在冒汗。
那一刻,铁锁下意识,猛地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小说《骆驼祥子》。那个憨厚勤快的祥子,活脱脱地从眼前掠过。对于杨霞,她的那份热情,她的那份超出常人对自己的“关心”,铁锁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直到今天,听了杨霞的这番表白,铁锁总算彻底明白了。
“谢谢姐!奥!送轮胎的车要到了,我先去卸车了。”说着,铁锁一溜烟儿地逃出了会计室。
其实,在铁锁心里早已有个她了。
小玲是他中专的同学。毕业后,铁锁到了匡经理公司来打工,小玲应聘去了移动公司一家店铺卖手机。爱慕之情,俩人都有那个意思,可谁都没有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
自打把娘接到市里来住,娘第一面见了小玲之后,对小玲,娘就有一份难以掩饰的喜欢,铁锁他一点儿也不傻,娘对小玲的好,他铁锁眼里看着,心里明白。娘在铁锁面前曾经不止一次地夸赞过小玲,说小玲姑娘长得好!最重要的是小玲人性好!又勤快!又懂事!娘的心思,做儿子的心里是一清二楚!
男子汉做事情可不能够优柔寡断,在走出会计室的那一刻,铁锁就下定了决心。
再次来到会计室的时候,铁锁身边就多了个小玲。
“这是…”
“奥!姐,我忘了说了,这是我对象。小玲,快!小玲,叫姐,这是车队的会计杨霞姐。”
“杨霞姐!姐好!”
“好!…”杨霞眼睛里不仅有常人不易察觉的那份失落,她躲闪着目光,低头去翻看账本。
“姐,第一次见姐的面。带来些我家的土特产,给姐的。”说着,小玲从身后拿出个大纸箱子。
“瞧你,来了就来了,还拿东西干嘛!”
“都是自家产的,不是啥稀罕物。绿色环保。姐若不嫌弃就都留下吧!”
“留下!留下!全都留下。”杨霞大度爽朗的笑着。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又认识了个好妹妹。缘分!小…玲。都是缘分!中午我做东,和小玲妹妹喝点儿。铁锁,你作陪啊!”杨霞是个明白人,也是个爽快人。
既保住了难得的车队轮胎大业户,又不至于得罪这个在车队说话算数的杨霞姐。铁锁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春节,铁锁和小玲结婚了。说好了,他们和娘住在了一起。家里添人进口,那些天,把铁锁娘乐得,走路都是一路小跑。看着眼前的小两口,铁锁娘乐着乐着,竟流下了眼泪。
“娘,您,您咋还哭了。”小玲拉着铁锁娘的手。
“傻孩子!瞎说!娘咋还会哭呢!看着你俩这么好,当娘的做梦都会乐出声来的呀!”说着说着,娘又去擦眼角。儿子最懂娘的心事,娘又是在思念早已经远去的爹了。
一年后,铁锁小玲有了儿子,铁锁娘有了大孙子。
市场风云变幻无常,有谁又能够是先知先觉呢!矿山出事了,上边一纸令下,关停整顿,车队一下子没有了运输业务。八十多辆大货车呀!齐刷刷趴满了整个院子。子午线轮胎再也不可能进了。金队长夫妇成天愁云满天,房漏偏遇连阴雨,金队长夫妇俩伤疤上又被撒上了把盐,他们的儿媳妇杨霞辞职跑路了。
“叔!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东山再起那一天的!”铁锁挖空心思地找话来宽慰他们,他说话的声虽大,可怎么听也是底气不足。
“好铁锁,别劝了!”车队长嘿嘿苦笑着。
“去!把铁锁的轮胎账都给结了吧。”金队长回过头来对老伴儿说。
临出门,金队长握着铁锁的手。“铁锁!你年轻!好好干!打仗哪有全是胜仗的!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我倒不相信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等着我翻身那天,铁锁,欢迎你再来。”看着车队长一脸的自信,铁锁心宽慰多了。
市场反应往往不是一家一户的事。匡经理说,铁锁原来那家货运公司,因为领导班子更迭,人心散,经营管理不善,资金出现紧张,已经欠了他们二十几万没有结账了!
轮胎进货、铺货,哪里都需要钱。匡经理焦急万分,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从矿山车队结完款,铁锁顾不得回家,连夜去了货运公司。
货运公司虽说是换了业务员,公司大刚接替了铁锁的业务。但人家说了,大刚人也不错,但大刚和铁锁相比,总觉得大刚还差铁锁那么点儿劲儿。业务熟不熟是回事,主要人家说,大刚不如铁锁勤快。
人与人交往,可能就是个缘字,要说大刚差在哪,谁也说不清。可人家就认准了铁锁。同样的事,铁锁去办,人家就痛快,大刚去就差那么点儿劲,这东西,用匡经理的话讲,那是骨子里的事,靠学也是学不来的。
铁锁从货运公司回来已经很晚了,在货运公司,铁锁堵在办公室门口软磨硬泡了两天两宿,总算把二十一万欠款,揣进了自个儿的防弹背心里。开夜车,铁锁马不停蹄往回赶。
后半宿,铁锁才开车到家。进门就感到胸闷,头上大汗淋漓。开始,铁锁还在忍着。心想,大小伙子,挺挺就过去了。可没成想,身子越来越感到难受。铁锁打通了匡经理的电话。
“大哥,货运公司的款……都清了。”铁锁怀里抱着钱,身子慢慢软下去。
“兄弟!铁锁兄弟!”匡经理声撒力竭,救护车把铁锁送进了医院。
二十一万分文不少交到匡经理手里,可铁锁最终还是躺倒了。
“都查完了,没啥大事,累的。几天不吃不喝,铁打的也受不了呀!你是?”医生问。
“奥!我是他大哥。”匡经理说。
静静的夜晚,那边,铁锁娘焦急万分地望着楼下窗外。
“娘!”
铁锁娘回头,推门进来的怎么不是自家的铁锁,而是铁锁公司的匡经理。
“你!你叫我啥?”铁锁娘站在那里,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是我,铁锁兄弟要在医院观察两天,医生说了,没啥事儿,您老就放心吧!”
匡经理接着说:“大地震,一夜之间我没了爹娘。也失去了我最小的老兄弟,老兄弟和铁锁兄弟同岁。自打铁锁兄弟来公司应聘那天起,我看到他的头一眼,冥冥之中,总觉得,是上苍把我的老兄弟送到了我这个当哥哥的面前。铁锁兄弟忠厚,善良。他就是我最好最好的好兄弟!”人的情感,在突然爆发的一瞬间,是最不需要掩饰的,也是最真实,最容易被认清的。
“看你说的,你是铁锁公司的经理,铁锁就是在你那里打工干活的员工。”
从见到匡经理的头一面,铁锁娘就觉得眼前的这个匡经理,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儿老板的架子。这房子,还有这屋子里的吃喝用项,他不让铁锁知道,这个匡经理可没少操心。
“我是铁锁兄弟的公司经理不假,可铁锁管我叫哥,我管铁锁叫兄弟。如果您不膈应(“膈应”是方言:嫌弃的意思),今后您老就是我的亲娘。”对铁锁,对铁锁娘,他始终有个没有说出口的心结,今天,他终于说出了口。
阳光明媚,中心花园的小花都开了。左右邻舍都熟悉的那辆小轿车又开进了小区,那是匡经理和他异性兄弟铁锁,一起来看他们的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