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忘归》11-小黄鸭

小黄鸭

过了几个月,刘忘归从上学的城市独自一人来到森西市,他上班在商务区,住在地铁终点站的廉价出租房中。刘忘归像一个实心铁球,每日在这座陌生城市的两点间来回滚动。还有很多很多像刘忘归一样的年轻人,每个工作日他们都按照同样的时间点来回奔波,很多人习惯了地铁的某节车厢、某个位置,总会在同样的时间出现,他们之间经常擦肩而过,有时也能意识到已经多次碰面,但却从未有过眼神的接触。

时间:十一年前

刘忘归跟小武分手了,是刘忘归提出来的。小武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一天早晚要来。小武没有埋怨,没有挽留,也没有妥协。她认为,这是最合适的结束方式。刘忘归把自己深思熟虑的话讲给小武听,小武略做思考,微笑着答应。两人眼睛发热,紧紧拥抱,互相安慰,离开时互相做一个鬼脸,然后努力一笑,转身走了。

刘忘归深爱小武,三年来,他们如胶似漆,享受着爱情带给年轻人的幸福和喜悦。刘忘归认为,即将毕业,两个人要对未来的生活有个打算,在哪个城市落脚,有目标的找工作,尽早结婚,生个宝宝,努力赚钱。而小武却不这样想,太多的未知让她不能给刘忘归任何承诺。小武认为,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独立的人生目标。相爱和婚姻是两回事,只有走向社会后,确定了方向、稳定了心境才能再去考虑婚姻的问题。这才是对这份感情真正的负责任,谁都不应该为了婚姻而牺牲自己成全对方,那样的话短期内是感激,但长期可能会成为负担、心债。

刘忘归理解小武的价值观,但他觉得太理性,太理想化,自己能认识到但不能做到。在刘忘归的观念中,只要双方真心相爱,能为彼此着想,执着一生的婚姻是顺理成章的。如果有分歧,可以在沟通和妥协中达成共识,没有什么是不能通过爱和时间来改变的。如果不以结婚为目的,会让这份感情过于放松,没有安全感。

二人就此问题心平气和地探讨了很多次,发现都不能让对方接受自己的观念。尽管有分歧,但他们没有争吵,更没有埋怨、怀恨、怀疑,原因很简单,每个人都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对方,反而尽量理解与接纳。他们总是带着细致入微的观察,体察着对方的情绪,尽量不去用攻击和强制来压迫对方。

分别当然不能带来快乐,无论小武还是刘忘归,都感觉走到了人生低谷。

小武失魂落魄,只能在夜晚痛哭。她不舍,但也无奈。小武理解刘忘归,很清楚自己爱的人对和谐美满家庭生活的向往。同时,她也能看到两个人心智成熟度的巨大差异。刘忘归不懂人情世故,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始终在用孩童般透明稚嫩的处事原则生活着。她很担心刘忘归走向社会一定会面临巨大的挑战,对于他这样一个敏感善良,毫无害人之心的人来说,复杂的社会无疑是一片充满凶险的丛林。

小武很希望用自己的成熟来保护刘忘归,但她实在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给刘忘归想要的幸福。她不知道真的继续走下去,未来两个人是否能够幸福一生。所以,小武认为放手也许是一次命中注定的拐点,她希望自己深爱的人能够在现实锤炼中更加成熟从容,也希望刘忘归能遇到一个像她一样的人,给他温暖的保护。不幸的是,小武的希望终归是一厢情愿的美好祝福,尽管简单的善良永久住进很多人的内心世界,但丛林法则从没有给刘忘归式的单纯留下空间,他们注定在野蛮世界中举步维艰。

过了几个月,刘忘归从上学的城市独自一人来到森西市,他上班在商务区,住在地铁终点站的廉价出租房中。刘忘归像一个实心铁球,每日在这座陌生城市的两点间来回滚动。还有很多很多像刘忘归一样的年轻人,每个工作日他们都按照同样的时间点来回奔波,很多人习惯了地铁的某节车厢、某个位置,总会在同样的时间出现,他们之间经常擦肩而过,有时也能意识到已经多次碰面,但却从未有过眼神的接触。

有一天,刘忘归像往常一样下班乘坐地铁回家。临近终点,车厢里的人已经十分稀少,他看到一个女孩在车厢交接处边打电话边哭,哭得十分伤心,刘忘归心生怜悯,随手递给那个女孩一包纸巾,然后就准备下车了。

刘忘归下了地铁,外面正下着大雨,没有雨具的刘忘归站在地铁出口不知如何是好。他突然听到类似充气玩具发出的“吱”的一声,扭头去看,刚才那个哭泣的女孩正伸手递给自己一把雨伞,伞把上挂着一只崭新的胶皮小黄鸭,格外显眼。那个女孩笑着说:“你拿去用吧,我还有一把伞,谢谢你!”这个女孩,是凌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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